这是一篇在上个世纪1990年代完成的旧文,不过现在读读,好象与我在同时时代发表,去年贴上网的《医院里的体验》一样,或者也有些许现实意义,所以不揣浅陋摘录部份粘贴出来,希望能以此就教方家。
世界银行组织驻中国代表处的张春霖先生在分析我国企业资产重组原因时曾说(1999),“企业资产重组的一个重要方面,是要解释一个企业为什么要对别的企业产权进行收购,要取得对别的企业的控制权,要解释两个企业为什么组成一个新的公司。换句话说,要说明为什么对谋求并购的企业而言,重要的不是如何获得新的厂房、土地、机器、设备乃至技术人员,而是另一个活生生的公司本身。”
200多年以前,亚当·斯密论证了分工与专业化是引起国民财富增长的根本原因,提出“分工受市场范围限制”的斯密定理(阿·杨格 ,A·young,1928)。在斯密看来:1)市场通过“看不见的手”来分配社会资源,能使资源配置最优,从而达到社会财富的最大;2)劳动分工因日专而业进,能促进生产效率的提高和科学技术进步,从而使资源的开发和利用实现最佳。[1] 所以,市场竞争和劳动分工是国民经济增长不可或缺的条件。在这一背景下,人们对为什么会有企业的一个合理解释:就是因为有了劳动分工,所以需要企业的假定。
但是,最早意识到古典主义与新古典主义理论缺陷,并开现代企业理论先河的是科斯科斯认为:“通过形成一个组织,允许某个权威(一个‘企业家’)来支配资源,就能节约某些市场运行成本。”当企业的组织成本低于市场运行成本时,企业就会出现。企业规模扩大,组织成本增加,当企业组织成本的增加足以抵消由节约市场运行成本所带来的好处时,企业扩大规模的行为就会停止。
有意思的是,在新古典主义理论中,里昂惕夫(leontief,1937),也曾就企业与市场的边界作过一番表述。他解释说:“假定公司有一定数量的稳定需求和高于这个数量的波动需求,那么,这家公司生产稳定需求,并从外部购买波动需求,可能会更有利”。我们认为:里昂惕夫关于稳定需求与波动需求的划分,对于讨论经济不发达地区企业形态及其演变趋势具有决定性的意义,但它并不是企业与市场分界的真正理论基础。事实上,法国年鉴历史学派的第二代领袖布罗代尔(braudel)在《15至18世纪的物质文明、经济和资本主义》一书中,曾就葡萄酒的稳定需求和小麦的波动需求进行过比较,以此说明什么是真正的资本主义精神。在布罗代尔看来,葡萄酒的生产需要特定的气候和土壤,具有地域优势的商人从事葡萄酒贸易,需求可靠而又有规律,一般都能获得稳定的收入。但小麦的种植不需要特殊的地域条件,任何国家、地区都不能独占。于是从事小麦贸易的商人永远不知道需求来自何方,也不清楚自己是否已落后在竞争对手的后面。所以,小麦贸易只有那些消息灵通,实力雄厚、手段高超的商人才能经营。由于多数人因小麦贸易的风险而却步,这些商人得以赚取与风险成比例的利润。在布罗代尔的历史视点中,人类的经济活动可分为三个层次:一是形式多样,自给自足和墨守成规的“物质生活”;二是建立在“物质生活”基础上的经济生活,相当于我们说的市场竞争经济;三是最高层次的资本主义活动。小麦从满足自身消费到城乡交换、再到远程贸易,每一种情形代表商业世界的一个等级,每换一个等级,就换了不同的当事人和经济活动者。在熊彼得(Schumpeter,1937)看来,在一个具有稳定需求的“周而复始的经济”(The circular Flow)中不可能产生利润。因为周而复始的本质就是没有不确定性(uncertainty)。农夫知道明年粮食的需求量,购粮者知道明年的粮食价格。在每个人都知道明年将会发生什么的经济状态中,如果产生了利润,大家就会争相摸仿,并最终导致利润为零。没有不确定性,就不需要任何创新。奈特(knight,1921)将不确定性定义为:完全不可预见的突变。[2] 晚近一些的新制度经济家们认为:交易成本在很大程度上可以视为获得信息的成本(诺斯Nrtsh、巴塞尔Barzel)。企业家寻找信息的动力,来源于从减少不确定性中获取利润。在科斯的世界里,企业的出现是对市场交易不确定性的替代。威廉姆森(Williamson,1988)指出:将市场不确定性内部化的优势在于,企业事后获得有关数据、材料的能力是出类拔萃的,它减少了对不确定性因素进行机会主义利用的激烈性。并且,控制机制使企业活动更有选择性。可见,当创新成为经济活动的必要、组织成本低于市场运行成本时,就有可能出现企业对市场的替代,而企业与市场的边界,也由企业将不确定性内在化产生的损益来加以确定。[3]
[1]这里是一个简述。斯密所阐述劳动分工对生产效率提高的好处包括:1)劳动者的技巧因日专而业进;2)因减少了工作转换次数而节约了劳动时间;3)专业化的工作简化了劳动并增加了知识积累,促进了工具的发明和使用,创造了规模收益。
[2]奈特认为,对于可以用概率来描述的事件不是不确定性,而应称之为“风险”。风险能够或至少在原则上可由保险机制来加以平滑。
[3]一般认为,内部组织替代市场交换并不是因为与生产相关的技术经济(technological economies),而是因为那种被广泛提及的中间产品市场运行中的“交易失灵”。这种内部组织对市场交换的替代,就被称为内在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