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间制造的悲剧尽管各有各的可悲来由,却均逃不出“厌倦”二字,或许在我们周围有无数的民在和有娜、英俊和小茹,他们潜伏于人群之中,乏味而清醒,下意识里却在等待被击中、被入侵。
很多阐述夫妻关系的电影,都喜欢用问句做片名,比如那部充斥着残忍与凄怆的《谁害怕弗吉尼亚狼?》。现在出了一部不那么冰冷却同样尖锐的韩国电影,它提了一个比较平和的问题——现在是和你所爱的人一起生活吗?那样一个标题打上去,似一位温和绅士笑容款款地坐在你对面,他系着领带,喝着咖啡,嘴唇开合间吐出的却是极可能触及你情感生活底线的恶意挑衅。 没错,但凡结为夫妻者,大约爱情是占了主要因素的,我们不再是古代人,如今讲究自由,处处偏向遵从自己的心意。婚姻生活像是童话故事结束之后的续章,更似完美收场之后的节外生枝,《现在是和你所爱的人一起生活吗?》便是将这“圆满”的“衍生物”展示出来,尽管方式很浪漫却又够犀利,故事挺动人但不乏嘲讽的态度。英俊与小茹、民在与有娜,这两对夫妇可能是首尔城上万对终成眷侣之男女中的普通两对,各有各的生活,各有各的理想,哪怕没有理想,或许亦能安逸渡日,像我们所有人那样。只是,当他们各自的“痒处”被触碰到之后,却不得不将婚姻与爱情剥离开来了。 冰封期 爱和不爱之间的界限的确非常微妙,爱得太久、感情太顺利有时候亦成了一种无形的负担。比如民在与有娜,他们还不算富有,因此有娜像所有强悍妻那样控制丈夫的零用钱,时时争取机会以求让生活过得更好。这样处于打拼期的夫妻其实除却奔忙之外毫无乐趣可言,可你又不能说这对夫妻是不相爱的,他们只是忘记了还要爱。尤其是泼辣好胜的有娜,她的事业愈成功,情感的池塘便愈是枯涸,民在也曾试图唤醒她的温柔,却往往不得法。当这对夫妻的理想与目标渐渐分道扬镳的时候,冰霜便悄无声息地覆盖上来了。曾几何时,爱情变得像速食面那般廉价,以为那一纸婚约与手指上勒紧的婚戒便是保障,可以完全放开,随后去追求别的东西。夫妻情份便是这么样萎缩下去,最终完全消亡的。英俊与小茹的冰封过程却有点儿不一样,他们是家族指定的婚姻,只是两人郎才女貌异常搭配,携手共老似乎是不二之选,然而恰恰是这种“完美”摧毁了他们的爱情。一切均是如愿的,没有风浪与挫折来考验其情意真伪。所以这样的夫妻最容易提早步入衰老,没有了激情,优越感成了一纸轻飘的契约。我们通常看到“佳偶天成”的美景,却辨不清其背后的真相,英俊与小茹从不争吵,甚至没有过份亲昵的行为,他们的婚姻像足了做戏,上了舞台便开演,落幕之后便彻底沉入到冰渊里去。夫妻模式典型得很,并没有刻意隐藏什么,甚至没有秘密,只是在一潭死水中蛰伏。 解冻期 这部电影有好几处高潮段落,均来自于两对夫妻交错相处的情节冲突。当傲慢富有的英俊面对的是个性倔强的有娜,而儒雅温和的民在遇上甜美天真的小茹,命运齿轮的转动就变得微妙了。替换对手之后,摆在四人眼前的是一股久违的热浪,只有在初恋抑或婚前热恋期才出现过的心跳再次袭来。大约婚外恋的起始便是出于要追寻曾经有过的悸动之冲动,那不是所谓的情欲和放浪能够解释得了的。民在与小茹在午夜的香港街头放纵奔跑,行为幼稚得像初中生,却让观众不自觉得舒了一囗气,打心底里为他们的“自由时间”感到欣悦。抛除各自的已婚身份,他们和世界上任何一对处于情感朦胧期的男女一样,郁积已久的“冰壳”在迅速融解,春天来得未免太急促,使得民在与小茹的爱情宛若洪水决堤,挡也挡不住。 而英俊和有娜的关系递近则更似一场性别战争,谁都想压倒对方,征服欲之强悍,交锋之激烈教人瞠目结舌,尤其是有娜吞下烈酒之后上竞技台挑战英俊,那场性感香艳的打斗教人完全忘却罪恶感,全心沉迷于两人擦出的火花。很明显,这两个人看中的并非肉体上的出轨,而是因为那种带点儿侵略气息的处境有着特殊的刺激。有娜一扫在职场疲于奔命后的黯然,变得神采飞扬;英俊拼命地要维护自尊,却依旧忍不住被有娜的飞扬跋扈所吸引,显得狼狈又非常可爱。不忠仿佛一支度数过高的醇酒,让他们来了劲头,那原本已结得过份厚实的情感冰层一夜之间便被烧成烫水,滋润了他们的身心。 焚烧期 夫妻之间的情感背叛是顶悲哀之事,那是一个家庭分崩离析的前兆,要不要割舍从前的结发情份,去依从另一段感情,这又是个太难的难题。
《现》中的两对夫妇面对命运开的玩笑,似乎都处于煎熬之中,怕配偶伤心亦唯恐情人断肠,落入这样的尴尬境地绝非自愿,只是遏止不住的欲念导致其后果。电影给予四位主角的是同情与怜悯,尽管还带点儿调侃与讥讽,但是开头那些既浪漫又热力四射的情景交待,恰似一种隐晦的重复,泄露了这四人结婚之前的恋爱时光,亦折射出所有濒临解体的夫妻之间最深层次的隐痛,他们要的是挽回从前最单纯美好的感觉,并非三心二意、不负责任,才铸成这样的错。
这两段婚姻终是逃不过被焚毁的命运,不是他们不懂得维系,只是在选择的时候都往自己的真心意靠拢了一些。当然,在此之前亦出现过几次彷徨与困顿,但它们说到底都是不重要的,名不符实的夫妻只能被别处点燃的爱火烧成灰烬。电影结尾处安排了一场需要四人同时参加的葬礼,他们穿着黑色服装缓缓而行,既悼念逝去的人又暗自祭奠已然死亡的爱情。间中有娜还略带怨气地埋汰民在从未给过她幸福,民在轻笑道:“嗨,别假装忘记我们曾经有过的回忆。”一语点穿全部秘密,原来对爱情的渴望从不曾远离他们,亦是婚姻幸福的惟一法宝。 尽管电影给了一个无比光明的收鞘,却留下太多片名以外的问题,在他们摆脱婚姻束缚之后会不会真的就成全了各自幸福?这样真的就能够与爱的人一起生活了吗?民在与小茹、英俊与有娜,他们在交替组合之后就真的会从此幸福了,抑或只是另一种疲惫生活的开始?离婚似乎改变了一切,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改变。我们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审视婚姻本质,究其失败根源难道就真的只是“缺乏激情”那么简单?这一场别出心裁的爱情“轮回”也许更像一记警钟,敲在所有已然情绪麻木的夫妻心上,告诫我们要把已婚生活当作一项事业来经营,否则便很可能会沦陷在周而复始的不忠游戏之中。 当然,亦有更严重的后果,便是像开头提到的《谁害怕弗吉尼亚狼?》,将互相伤害、撕扯对方痛处视为乐趣,毁灭自己亦毁灭别人。夫妻间制造的悲剧尽管各有各的可悲来由,却均逃不出“厌倦”二字,或许在我们周围有无数的民在和有娜、英俊和小茹,他们潜伏于人群之中,乏味而清醒,下意识里却在等待被击中、被入侵。可见,这夫妻生活里不断汹涌的愁与喜都忽视不得,亦放任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