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匡时教授将企业分为三类,分别是高科技(high technology)、高繁度(high complex)以及高感度(high-touch)。本文班门弄斧的重划为四类,依序是高科技(high technology)、高整合(high integration)、高服务(high service)以及高智能(high intelligence)。
高科技是指科学知识和技术应用含量高的企业。其专业领域的门槛高,技术经验的累积深;产品的特色可以是跨行业的横向应用,是客户和消费者能够感受的硬件或软件。核心竞争优势在于研发实力,以及产品质量。
以硬件产品而言,芯片和终端系统便是例子。嵌入式的CPU芯片可以用在汽车、家电、医疗设备甚至安全领域的应用;无所不在的芯片也许看不到摸不着,然而由芯片集成出来的终端系统,就一一呈现在你我的眼前,诸如活跃于家家户户的Wii游戏机,遍布于企业电脑房的储存设备和路由器。
就软件产品来说,ERP软件是企业资源的规划与整合,几乎是所有具规模企业的必须品;而微软的软件,基本上占据了上班族的桌面。这些产品是不分行业,不理国界,只仰息于社会变迁的需求,紧跟着社会脉搏的节奏。
既然是高科技,自然得提高技术壁垒,然而万万不能陷入技术研发的误区,而忽视市场的急迫性和成本的敏感性。举例来说,芯片是属于元器件的产品,是单一而有形的产品形态,成本丝毫无所遁形;销售在乎量,重在成本,设计的途径不外是ASIC或全定制。而终端系统是高附加值的有形产品,由于是不同芯片和软件的组合,不在乎单一芯片的成本,一般是采用FPGA的设计方法。
高整合则偏向行业特性的垂直整合。可以包含叶教授的高繁度和高感度,以及延伸出来的高方案(high solution)。
高繁度在于整合繁复的生产供应链。代工厂和制造业是典型代表。产品的特色是针对客户,而不是消费者。他们的客户是索尼、诺基亚和联想之类的大企业,是消费者熟稔的众多品牌。产品的卖点在于优化流程,进而高效生产,通畅物流,降低成本。核心竞争优势在于效率十足的整合生产链和物流的每个环节。
高感度则以生活体验为产品的设计核心,捕捉的是人性的虚荣心。产品的特色,是面对消费者,重在开创时尚的风潮,不在技术的深度。从手机、数字相机到彩电,俯拾皆是。此型的企业,非但具备经济规模,还有品牌号召为后盾。话虽如此,让消费者不忍释手的绝代产品,背后产业链的有效整合,是不可忽视的幕后英雄。核心竞争优势在于掌握设计,品牌,外包,以及产业链的整合。
高方案是偏向大型企业的整合解决方案,是科技企业做大变强,获取高利润的终南捷径。产品的特色,定位于重量级的客户,起初也许是量身定制,随后是可以扩充和复制。IBM提供沃尔玛的RFID购物车便是著名的例子。沃尔玛的需求就是:购物者花最少的时间,买最多的货品。RFID购物车就是让购物者,透过RFID的芯片技术,立即在琳琅满目的巨大购物场,找到想要的货品。这个技术还可延伸到商品标价的更改,只要在后端的资料库改个数字,撒落在全球难以计数的相对应货品,立即更新价码。后来,IBM又把RFID技术用到哥德斯尔摩的快速收费站。
然而,高解决方案的诞生,又是企业行久走远的自然演变。企业一旦成长茁壮,相应的运营成本若无高利润的支撑,是难以满足华尔街的分析师。于是,思科让出低端的路由器市场给华为,EMC也割舍了低端储存器给Network Appliance,思科和EMC就得在高端产品线,整合更多的解决方案来提升附加价值,争取丰裕的利润。而华为和Network Appliance,迟早也会以相同规格来对待未来崛起的小公司,是十分自然的市场进化。其实,所有的大企业,都曾经筚路蓝缕,一步一脚印的从小走到大。
高方案企业的核心竞争优势,在于日积月累的技术沉淀,品牌经营,行业整合;进而纵横于技术的深度和广度,和游走于合作伙伴的无缝整合。毕竟,没有企业早期的开荆辟棘,哪有后来的捷径。
高服务,顾名思义就是以服务为宗旨,产品的需求取决于社会脉动的变化。产品的特色是无形的:在于揣摩消费者的心态,产品的形态就是贴心的感觉;更着墨于消费者的行为模式,产品也可取名为“便利”;就因为是无形的产品形态,无历史轨迹可寻,愈突显摆脱传统思维的重要性。互联网无所不在的今天,百度的搜索引擎可能帮你寻回睽违已久的好友,传递了温馨的服务;携程的网上订房,不也是便利服务的最佳写照。
高服务产业和互联网的组合是最佳拍档,也颠覆了传统的客服和营销。企业只负责提供服务的互联网平台,节省了庞大的客服开销,因为消费者早已习以为常的取代了原属企业的工作;同时,消费者也在互联网的舞台上,义务的扮演营销角色而不觉。托佛勒(Alvin Toffler)的产销合一论(prosuming),在互联网改变了人类生活方式的今天,彻彻底底的落实;也就是消费者不仅是买单的客户,还为供应商免费打工。
高服务企业进一步的开创更多的商机和创业机会,也许是始料未及。eBay提供的网上拍卖平台,无意间搭起了全新的交易桥梁,从此一批批的小型交易公司,雨后春荀般的在世界各地冒芽繁衍;数以万计素未谋面的买家和卖家,年年聚集在eBay的客户论坛;他们的相聚,若是激荡新的火花,衍生另一波的社会需求,也不足为奇。
然而,无形的产品形态,反而难以归纳核心竞争优势。只能顺着产品的本质,亦即服务社会的天性,去寻觅企业的特色。
高智能是以知识为原材料,行业特质为参数,经济模型为引擎的企业。产品的特色也是无形的,可以是一家之言,可以是企业的商业规划和执行蓝图,也可以是振衰起弊的企业复兴大计。以著名的咨询顾问公司麦金斯(McKinsey)为例,依据不同行业的特点,可以理直气壮地跟华为大谈管理经营之道,也可向联想献计,阔论收购IBM PC的可行性,推销的产品便是知识。
在资讯泛滥的今天,得先区分资料(data),资讯(information), 和知识(knowledge)。资料通常是指不含上下文的独立讯息,有了上下文则是资讯,经过分析归纳才是知识。10万是资料;10万股苹果的股票是资讯;iPhone的问世,为苹果开辟新的营收和利润,10万股苹果的股票可能会上涨,便是知识。
在高服务的企业,消费者在网上订房,携程根据消费者的资讯,从资料库找到合适的酒店,不需要任何分析。但在高智能的企业,史坦利(Morgan Stanley)得将就业资料,房地产,通货膨胀等相关参数输入它的经济模型,然后结论可能是苹果的股票会下跌。携程卖的是资讯,史坦利则是销售知识。
1970到1995年是所谓的资讯经济(information economy),现在则是大行其道的知识经济(knowledge economy)。知识的产品化,是无法阻挡的趋势。高智能企业的普遍特色是高价值,高利润;产品是无形的,成本是无法估计,盈利模式无例可循,也难怪华尔街束手无策。核心竞争优势是高门槛的专业知识,以及穿行于后端资料库的经济模型。
走笔至此,有个例子值得一提,是微软前任CTO Nathan Myhrvold所创立的Intellectual Ventures。这个企业70%的成员是专利律师,他们不断的邀请各个科技领域的学者专家,在全球召开一场又一场的技术研讨会,录下了全程,然后发表专利,准备垄断未来的科技专利。未来,在医疗、生化、太空、半导体等任何科技领域的专利战,也许都会见到他们的身影。
如此的企业分类,比较笼统,也不全面,在于抛砖引玉。有些企业,可能是综合体;以IBM为例,既是高科技,也是高整合,更是高智能。企业的开创和成长,贵在自知之明,了解自己的核心竞争优势和不足;重在洞悉企业的本质和市场的关联;更在与时俱进的调整,充分感应社会演进的变化。掌握了基本要素,才有好的起步,才有随之而来的战略、管理和执行,落脚也踏实而安心,企业方能安稳而常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