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产权、交易费用与高校巨额债务
高丙吉
（西北师范大学经济管理学院 730070）
在今年的两会上，高校的巨额债务问题成了众多代表和委员关心的话题。据调查，目前高校的债务达2000多亿，今年进入还款的高峰期。银行已经开始催债，但很多高校还是无力偿还。如何化解高效的巨额债务成了当下热门话题。值得关注的是全国人大代表、武汉大学党委书记顾海良3月１２日呼吁：政府应对高校债务区别对待，帮助化解良性高校债务。教育部部长周济对高校债务问题发表看法。他说：“2000亿元债务，应该是我们大家共同努力偿还的。政府要付出一定的努力……”言外之意是政府要为高校的巨额债务负责。这也是诸多负有巨额债务的高校乐意看到的。与此相对，从杭州网论坛上看到另一则消息，2008年3月12日，沪深两市均是高开低走，开盘后一路杀跌，上午10点左右，位于杨家坪步行街的银河证券公司内传出一声尖叫。一名60岁左右的老翁，在念叨着“又亏了……又亏了”之后，猝死在营业厅内。据知情人士透露，老翁今年约61岁，去年上半年看股市行情好，投入25万元入市。“当时他坐在板凳上还在说，25万亏得只剩5万了。”相比之下，这位老人自己亏损了之后只有独吞苦果，搭上了性命。而高校负上巨额债务之后，却要求政府来负责。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产权不同之故吧！高校是公有产权，是公有的，而股民炒股属私有产权，责任自负。股票交易大厅很显眼的地方写着：股市有风险，入市需谨慎。这就是私有产权和公有产权的根本不同，私有产权自负盈亏，各担风险。市场的前提是私产的界定，这是举世著名的科斯定理。改革开放以来，实行市场经济，放权让利，这些都是对私产的确认。私有产权不是什么抽象的东西，从经济学的角度来讲重要的不是名义所有权，而是实际的控制权和剩余索取权。“交足国家的，留够集体的，剩下都是自己的”，剩下的都是自己的，这就是实实在在的私有产权。私产一得到承认，市场就卷土重来。三十年改革开放，中国的经济发展取得的举世瞩目的成就，经济绩效斐然。公有产权是不敢恭维有好的经济绩效的。看现在的朝鲜，就可以看到改革开放前我们公有产权下的影子。
高校作为一种非营利性机构，其大规模举债经营缘何得以进行有其内在属性，这一内在属性也是可以把握的。理由如下:
其一，我国的高校是公有产权，其运行只能是委托校长书记进行。教育部财政部，给了211工程院校、985工程院校大量的建设资金。那么剩下的普通本科院校靠什么来发展呢？没钱怎么办，没钱借钱，从银行借。借上几个亿，搞一搞基本建设，自己也可以从中大捞一把。反正又不是自己的的钱，而且这个钱也不用自己来还。学校是国有的，亏了，负债了怎么能让我来负责呢？作为银行的慷慨解囊之举也就不难解释了，在市场化运作的条件下，银行是一个盈利性的组织，不仅要筹集到存款，还要把这些存款消化掉，贷放出去。放款是有风险的，一个非营利性的教育机构，究竟拿什么去偿还近乎天文数字的贷款？给高校贷款就如同当初给国有企业的思路如出一辙——把国家的钱从左口袋里放到了右口袋了，即使出现什么问题，最终也将由政府为之买单。正因为如此，高校才会把银行当作了盲目扩大规模过程中的“取款机”，而银行则将此视为自身发展过程中难得的一次“良机”，而自己也不会有什么风险。因为他们从来没有见到国有那所高校因为资不抵债破产倒闭的。
其二，高校的管理层行为与私立学校的管理层的行为有着根本的不同。私立学校的管理层是不敢混乱盲目乱建扩张的，私有产权的约束是要让他们尝自己种下的苦果的。而高校的管理层，比如说校长书记，过上几年是要换届的，前几年借了很多债，现在要还债了，我也该换届了，拍拍屁股走人。从来都没有看到过因为高校的巨额债务哪一个校长书记因为压力过大跳楼自杀了，哪一个校长书记要为此负责，他们该拿多少钱还拿多少钱，更有甚者，有的负有巨额债务的高校，校长的工资是年薪几十万，屁股下的坐骑都是几十万的外国货。
其三，由于高校都是通过委托代理进行运行的，所以对高校的监督，是政府不可推卸的责任。令人遗憾的是，很多地方政府不仅没有承担起监控高校贷款规模、降低银行贷款风险的职责，相反还极力撮合这桩交易的最终实现。正是有了地方政府的支持，高校的盲目扩张更加有恃无恐，银行贷款也扫除了后顾之忧，而地方政府则在因此而缓解了教育经费投入不足的难题之后，坐收高校扩张带来的GDP增长以及周围地区房地产市场的繁荣。所以说，高校的巨额债务是领导管理层和当地政府合谋的结果，地方政府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高校共有产权的性质内生与高校的公共产品性质，作为公共品就不能靠市场来解决，市场解决的费用是惊人的。产权也是一项制度，制度是为了降低交易费用而起的，所以高校公有产权的性质应运而生。由政府举办高等学校，降低了由市场来提供的高额费用，但是并不等于降低了它运行的交易费用。什么是交易费用，简单地说就是鲁宾逊·克鲁索一个人的世界里不可能有的费用。众多的高效管理层首先是一个组织，作为组织它是没有什么固定目标的，更不会必然地以社会福利最大化作为自己的目标。组织不是抽象的，办事的是一个个活生生的具体的人，要知道，在正交易费用的世界上，做大蛋糕并不必然地意味着自己分得的那一份会大起来。在现行的体制下，高校本身隶属于庞大的行政体系，高校领导所遵从的是由上而下的委任制，他们的前途命运都掌握在上级教育主管部门的手里。在有限的任期内，高校领导为了充分展示自己的成绩和能力，而热衷于像地方官员一样争相大兴土木、盲目追求数量增长。
以美国公立学校为例，公立院校由联邦政府、州政府和地方政府资助建立，但政府对教育机构不直接实行控制和管理，公立和私立的院校一样受各州法律的制约。而且，大学的校长享有大的多的权利和责任，任期也不受限制，行政职权也较少受到限制。相比而言，中国的高校就像一个官场，校长受到行政任命，看看很多高校空降的校长就不难明白。校长任期的短期性，免不了校长们的短期行为，至于身后的一屁股债留给继任者解决吧，继任者留给政府。
高校管理层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花的不是他们自己的钱，这是一个重要的约束。花别人的钱是要受到约束的。美国的高等院校一般由校董事会控制，校董事会的成员通常都是教育领域外的知名人士，主要来自于法律界、金融界、企业界以及教会。这都构成了对校长权利的制约。在中国，一所高校里，校长书记们的权利几乎没有制约，所以我们看到了，盖个校门花费数千万元，校长办公室里配备卧室和桑拿，负债盖楼等等。花纳税人的钱，无关痛痒， 不难想象2000亿元债务的出现也就顺理成章了。
张五常曾经说过，交易费用占GDP比例越高的社会里是不可能期望有好的经济绩效的，高校也是一样，交易费用的高昂是不能期望有好的管理绩效的。
高校的债务问题，不仅有产权方面的问题，更有运行中降低交易费用的问题，两者都解决好，中国的高校才有望有更加辉煌的明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