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老外说:中国人是不外露感情的人,也是不善于表达感情的人。证据是中国人很少有亲吻和拥抱的行为。
其实,这种说法是西方人的偏见,亲吻不用说了,现在的恋人敢于在大庭广众之下表演亲吻游戏。至于拥抱,除了少数另类新新人类之外,对大多数中国成年人,那主要还是在私人空间表达的。
在中国,我们也许偶尔看见过一位母亲拥抱自己已经成年的女儿,可是,基本上,没有看见过一个父亲拥抱自己已经成年的儿子。在这一点上,西方人是对的。
不过,也有另外一种例外,从来不拥抱的人,偶尔也有惊人之举。那是在人们无法表达内心深处最真挚的感情时才有的行为。我们在电视里看到了两个农民的拥抱——父亲佘树生紧紧拥抱着佘祥林,那是在儿子佘祥林因为一起冤案坐牢11年之后回到家里后发生的!
2005年4月13日,在审判长宣布佘祥林故意杀人罪不成立,佘祥林被无罪释放后,在家人的陪同下,回到离开11年的老土屋。父亲佘树生老早就站在屋前的石阶上,等待儿子的归来。佘树生在看到儿子后,没有语言,没有欢笑,佘祥林呆望父亲一会儿,扑上前和父亲拥抱痛哭。此时,佘树生满是皱纹的脸上布满泪水,他那布满老茧的手不断用力地拍着儿子的后背,哽咽着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见此情景,在场的众乡亲都流下了眼泪。
那一刻,的确令人动容。我想,凡是看见这个画面的被称做“人类”的高级动物都应该受到感动。
事后披露的材料表明,在佘祥林一案中,有许多荒唐透顶的事件和行为:不负责任、敷衍了事、刑讯逼供、屈打成招、滥用重审权、渎职、不作为,死刑复核成为例行公事等等……
【佘祥林在接受采访时透露:他们就把浴缸的水放满了,让我呜,把我的头摁在浴缸里,恨不得昏倒,肚子里灌满了水,他们洗澡的水。用凳子在我的腰部砸,用警棍打,用拳头砸我这儿,(双手比划)这儿现在都张不开了,只能是张到这样。】
〖附录:佘祥林杀妻案办案人员名录(中央电视台披露)
韩友华 时任京山县公安局主管刑侦副局长,佘祥林案专案组组长,现京山县法院副院长;
卢建成 时任京山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大队长,现任京山县公安局副局长;
任朝兵 时任京山县公安局刑侦大队指导员,现任京山县公安局政治部领导;
吴运江 时任京山县公安局预审科长,现已退休;
彭志方 时任京山县检察院副检察长,现已退休;
彭涛 时任京山县人民检察院批捕科科长,现在该院任职;
张波 时任京山县人民检察院公诉科佘祥林案承办人,现任该院反贪局副局长;
曾斌 时任京山县人民检察院检察员,佘祥林案一审公诉人,现任该院监所科科长。
朱源瑛 时任京山县人民法院佘祥林案一审15年有期徒刑判决的审判长,现已退休;
李彪 时任京山县人民法院佘祥林案一审合议庭成员,现已退休;
熊道瑜 时任荆门市中级人民法院佘祥林案二审维持原判审判长。
陈方勇 时任原荆州地区中级人民法院审判员,佘祥林1994年10月死刑判决担任审判长〗
这起冤案几乎毁了佘祥林一家人!
佘祥林的哥哥佘锁林因为为弟弟冤案上访,于1995年5月4日被拘留41天。当时公安机关对佘锁林的 羁押都未按照程序进行,也没有相关的文书,在申请国家赔偿时对取证工作也造成了很大影响。
母亲杨五香为了给儿子申诉,被当地警方关进看守所9个月,出来后不到3个月就去世了。
佘祥林的女儿佘华容本来成绩很好,可是由于家里上访和申诉,钱都用光了,念到初一,华容不得不辍学。14岁的时候,去东莞打工。佘华容对记者说:“我有点不相信,现在这个社会上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发生在我们家身上,我真是有点不相信!”
佘祥林年近七十老父佘树生要去看望儿子,没钱打车,家里又困难,没办法,自己不看心里又不舒服,要见他又没钱打车,所以就骑自行车去百里之外的监狱。
另外,还有一些人因为申诉、作证受到牵连,甚至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佘祥林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这么多年的损失,再多的钱也买不回来。青春买不回来,母亲的生命买不回来,女儿的前途买不回来……买不回来的东西太多了!他全身多处病痛:视力模糊,胸部、双脚麻木,患有严重的关节炎、高血压等多种疾病。
中国人总在要求日本人道歉,没错,是的,日本人因为战争罪行应该向中国人民和所有被害的亚洲人民道歉。日本人不道歉,我们就说日本是一个没有罪恶感的民族,这种说法绝对正确。
现在,中国人最应该做的是推人及己。可是,那些与佘祥林冤案有关的所有公职人员,当他们领了俸禄,并且以国家的名义犯罪之后,这些草菅人命的公职人员是不是也应该向佘祥林和他的家人道歉呢?如果他们不作道歉,那些草菅人命的国家公职人员是有罪恶感的人吗?
因为“被杀死的人”回来了,一个在法律上已经不存在的女人回来了,佘祥林的沉冤才得以昭雪。但是,在社会底层还有无数的被冤枉的“佘祥林”们,他们无权无势,他们是绝对的弱者,他们的公民权和人权有什么保障?
中国的法律不少,中国也已将“国家尊重和保护人权”的字眼写入宪法,可是,佘祥林案件说明:“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还是一句空话。佘祥林的悲剧反应的是一个系统的问题,并不是他个人的悲剧,而是一个系统的悲剧,甚至可以说是整个国家的悲剧。
在法律面前,也许,我们应该祈祷,为佘祥林,为佘树生,也为未来的人们:
但愿,中国的靠纳税人而生存的执法者不再草菅人命。
但愿,各个层次的执法人员和司法人员多一点责任心,也多一点罪恶感。
但愿,中国的法制建设更加完善,执法人员的行为有人监督。
但愿,中国的父子不再是因为这类“无罪释放”而拥抱。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