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为什么呢？说说你的理由。” 她问。“我觉得，还是你自己先解释一下为什么想统一？有什么好处呢？”我反问她。“近两年，看到许多省市都在纷纷成立招标采购局或者招标采购中心，我也有一种蠢蠢欲动的想法，希望能够跟上时代潮流，强强联合，增强我们竞争实力，提高招标采购代理业务量，同时也是为了建立规范的招标采购市场。况且，我们已经有一家招标中心和交易中心作为基础……” 她谈了自己的想法和构思。“你现在的两个中心的构架和功能是怎么样的？”我问道。她说：“招标中心是有限责任性质，是我与建设厅有关人员一起搞的，主管部门也是建设厅，现有28名员工，设有综合业务办公室、工程招标采购部、设备招标采购部等业务部门，有评标过程录像录音、电子监控等设备，大部分采购项目评标实现封闭管理。而交易中心是省建设厅设立的事业性编制单位，为建筑工程、市政工程、水利工程等项目采购以及与工程设备和服务相关项目的采购提供招标投标交易活动的服务场所，也是隶属省建设厅，在编人员36名，内设综合业务部、采购信息开发部、总承包及分包服务部、专业工程交易服务部、设备材料交易服务部、设计监理交易服务部等部门，有200多平方米的电子信息发布大厅，15个对外服务窗口，12间不同类型的开标室，9间专家评标室等，年初，我们交易中心建立的计算机信息管理系统正式投入使用，从而使交易管理、文件收发、数据传递和收集、信息查询等方面更加便捷、安全和有效，与此同时，建立了企业信息管理系统、评标专家管理系统、资格预审择优系统、计算机评标系统、评标专家语音自动通知系统以及招投标信息网站。” “从你的介绍来看，你们的招标业务主要还是来自建设系统，主管和监督实际上是一体的，这与国际上的政府采购制度是格格不入的。尽管你们有完善的电子采购系统，但还没有独立的第三方监督主体，即使你我都能够凭着个人道德和良心保证采购程序、采购结果客观公正，但公众对我们会有多少信任呢？况且我们这样的机构，尤其是你的交易中心在法律性质方面仍然是中介机构，没有法律赋予的公共权力。这样一来，我们原先依托的权力机关，有关领导一旦发生人事变动就会直接影响到我们这样机构的生存和发展，也直接影响到我们业务来源。由于法律没有规定强制委托，也没有限制采购人的具体措施，也没有追究采购人的法律责任。由此而来，我们还是被采购人牵着鼻子走，听采购人的摆布。如果以咱们这样的机构来兼并其它招标公司成立联合招标采购机构，在法律性质上仍然是中介机构，还必须听从委托人的指挥，我们没有任何能力对采购人的自由采购权力进行限制或者制约。由此而来，我们很难保证采购过程公正。记得你当年说过，咱们的产品就是单一的招标服务。如果我们要代理各行业的招标采购业务，必须要与各方人士建立良好关系。否则，我们这样的机构不可能维持多久。但要搞好关系，就免不了要通过各种非法手段进行不正当竞争。在人多口杂的联合体内，我们无法保证大家有长时间的凝聚力。倘若一旦失误，或者祸从口出，必然会带来骨诺米牌效应。所以，我不赞成联合。”在给她阐述这一道理之前，对许多省市的类似做法，我也曾经关注了一段时间。尽管各级政府纷纷推出各种举措，期望能够建立起客观公正和公开透明的制度，统一货物、工程和服务的公共采购体系，但在法律存在严重缺陷和冲突的情况下，即便招标采购的程序是公正透明的，仍然难以取得公众的完全信任。aihuau.com“原先我打算通过发改委、建设厅等政府职能部门的关系，通过他们的行政命令成立这样的联合机构，半官方半私人，想把招标业务做强做大。可是，经你这样一说，我的信心都没了！”她叹息道。“我觉得，在加入WTO政府采购协定之前，我们还是有几年自由空间的。等到我们国家快要加入谈判的时候，咱们再转行干其它的事业，我想，还是来得及！到时候，我们已经完成了资本的原始积累，可以考虑投资其它行业。”我说。“我想也是这样的。看来，还是等等再说！咱们是否再来几个菜？”她赞同我的意见，看了看桌面上的菜后说道。“不要了，都已经三点多钟了，我下午还须到办公室去，咱们埋单结束吧。”我看了一下时间说，心里还一直想着，广通工程供应公司与高速公路建设开发总公司争议案不知怎么样？省高院是否仍然维持一审法院的民事判决……我一到公司，孔艳瑾正与曹东明在会议室聊天儿，眼前的情景既让我惊讶又让我高兴，令人惊讶的是，艳瑾怎么会与他在一起？令人高兴的是，我一直在找他，终于如愿了。“小耿，你想不到吧，曹总是跟我在省高院碰到的，他当时正与思纬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在一起，看到他时我特别惊讶，也特别高兴，就为你把他请过来了！” 艳瑾笑着说完后，曹东明过来与我握手。“耿总，您好，孔总刚才都把您要找我的情况作了说明，我一点都不怪您！请您别千万别将那件事情放在心上，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况且，您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个道理，我非常明白！” 曹东明通情达理地说。“曹总，您好！真是抱歉！真是对不起，我一直感觉到内疚！今天晚上我和孔总一起请您吃饭，将功赎罪！”我真诚地说。“耿总，别再说对不起，要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今天上午非常冒昧让您好难堪！还好，您随机应变能力很强，回答问题非常有智慧，让我十分佩服！”他一直握着我的手说话。“可我还是不明白的是，您怎么认识孔总？”我纳闷地问。“不好意思，我是个常败将军！您还是让孔总向您解释吧。”他笑着风趣地说。“小耿，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过吗，我可能认识曹总，那次竞争性谈判，我们竞争性谈判小组还专门到他们公司考察过的，是一家非常不错的信息工程公司。” 艳瑾笑着解释说。“曹总，那我真是对不起您！”我又一次深深地感觉到内疚，倘若当时不是刻意让甘汉川的公司胜出，曹东明的公司或许也有些希望，至少不会成为被动的陪伴者。可是，我还是有些不明白，他搞信息工程，怎么会跟建筑工程打交道呢？正当我纳闷时，他作了解释。“耿总，快别这样了说，您再这样客气，我就无地自容了！信息工程不是我的专业，我搞了三十多年的建筑，从事过专业的设计，在老家当过建筑勘查设计院的院长，后来又到咱们省城办起了美华建筑工程公司，近几年信息产业热门，又投资成立了美华信息工程公司，我们想打一下擦边球。由于不是本行，失败了我们一点也不在乎，俗话说，失败乃成功之母。我们多积累一些经验，下次说不定咱们就成为合作伙伴了！”从他谈笑风生的举止来看，我一点都找不到那天开庭时的表情。“曹总，孔总，咱们一起吃饭去吧，已经六点多钟了。”我高兴地发出邀请。随后，我们三个人到公司附近找了一家酒店，要了一间小包厢。“曹总，您是要吃自己的家乡菜还是本地菜？”我拿着菜谱问他。
“我没有任何忌讳，什么菜系都行！”他笑着说。“好！那我就给您要两个你们家乡菜，其它的都要上海菜。”我点完菜后，又要了一些酒水，开始与他边喝边聊……“曹总，那次在省高院开庭，我一见到您就感觉到特别熟悉，但始终想不起在那儿见过。咱们肯定若干年前在什么见过面，不知您是否有印象？”我问他。“呵，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可能还是你们年轻人记忆力好。”听他这么一说，我感觉到不再好意思去追问这个事情，想想还是算了。“小耿，要看省高院的民事判决书吗？曹总，请您别介意呀！” 艳瑾询问我的同时，跟曹东明打了声招呼，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没关系！是应该看看，我们都忙碌着讲话了！”他说道。我看他一点也不介意，就从艳瑾手里拿过判决书，当着他的面开始认真地阅读，足足十来页的民事判决书，从头到尾，看了二十多分钟，我的观点全部被省高院采纳了，仍然是维持市中级法院的一审民事判决。这个结果早在我的预料之中，正如当时拿到一审法院的判决书一样，此刻，我也是没有感觉到兴奋，我在思考着政府采购合同制度，虽然这一案件发生时，政府采购法还没有颁布实施，但现行的法律将政府采购合同视为民事合同，认为合同签订后，双方当事人还是可以依据意思自治原则，仍然可以根据合同自由原则，对政府采购合同的内容进行协商、变更或解除，政府采购法没有任何除外规定，由此而来，严谨的招标采购程序只能是徒有其表。不仅如此，人们依据两部法律将会得出两种截然不同的结果，依据招标投标法，招标采购合同，任何一方都不得对合同内容进行实质性的变更，否则就要追究相应的法律责任，而政府采购法却是允许的！国家法律制度所存在的这种尴尬，让人们实践中如何适从……“耿总，您在想什么呢？看您样子好像不高兴！来，胜诉了应该值得庆祝！我敬您一杯。”他拿起杯子，我也机械地举杯，可心不在焉。“耿总，实际上我一点都不在意这个案件，省高院开庭前夕，上诉人的律师找过我许多次，且通过我的朋友找，最后我决定出庭了，说实话，我真的非常不愿意提起那些伤心的往事……”他一个人自言自语，但却将我的注意力又拉回。“怎么了？曹总，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咱们别去说了。”我看他有了一点酒兴，怕再一次见到他那天开庭的样子。可是，好像没有用，他似乎又回忆起往事了……“耿总，为什么我当时不愿意出庭呢，我觉得这个采购人也是混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五年以前，我从老家出差到了这个省城，在宾馆里看到采购人省高速公路建设开发总公司发布的《高速公路A标段的路面勘察设计项目》的招标公告，我兴冲冲地跑到招标公司购买招标文件，可是， 天价的招标文件，5800元一份，当时真是吓我一跳！我把出差携带在身边的所有钱都掏出来，才拿到这份文件，现在我还保留在家里，作为永久的记念！买了标书后，我回老家只剩下购买火车票的钱了……”听到这儿，我突然想起了当时的情景，正是他，一个带着深度眼镜、教授模样的中年人专门跑到我们公司询问是否还有招标文件，走的时候还抱怨了一大通呢，那时候，我什么都不懂！真是巧！这个世界真是小！想到这，我真是兴奋极了！于是，我赶紧打断了他的话……“曹总，您仔细想一想，是不是还能记起我，当时您过来购买招标文件，是我接待您的，时间是2000年2月，情人节前夕，记起来了吗？”我激动地问他。“我想起来了，是有一个年轻小伙子接待的，原来是你呀！这个世界真是小！”他感慨地说，又继续开始讲他的故事……“……我印象特别深刻，那一年是我们设计院第一次参加外省高速公路的招标采购，记得公告截止日期是2月16日，也是开标日期，为了这个标，我和我们的技术人员前前后后到这个省城跑了十几次，机票、火车票、住宿费等费用加起来足足有十几万元，可是，到头来，我们一无所获，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最大的挫折，也是第一次遭遇的最大打击！我发誓，在那儿跌倒了就要在那儿爬起来！从此以后，我就在这个省城安营扎寨了，一晃五年了，就是被这个采购人害的！……”说到这儿，他特别激动，拿起一杯子酒喝完后，又接着叙说……“……虽然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最大的打击，但丝毫没有影响到我的家庭，可是，接下来的屡屡惨败则不仅仅对我个人的重大打击，采购人与广通工程供应公司的案件几乎毁掉了我的家庭……”说到这儿，他顿了顿，我和艳瑾在静静地听，心情感觉到沉甸甸的。“……那一年，我老婆患有重病住在省城医院，我的孩子刚从老家转学到了这个省城，为了采购人办公大楼工程的投标，我和公司员工整天忙碌着制作投标文件，一直无暇照顾她们，你们第一次对办公大楼工程公开招标，我凭着对建设工程的了解，满以为能够中标却莫明其妙失败了，我们败得不明不白，真的是不甘心！我妻子听到公开招标又是失败的结果，病情更加重了，面对着病榻上的老婆，看着正在高考学习成绩直线下降的孩子，我真想打碎牙咽下去，认了算了。不管心里是否觉得窝囊，起码以后还能过上平静的生活。可一想到全公司职工那一双双失望和无奈的眼神，我便觉得自己有责任再次讨回正义。于是，几天后我便振奋起精神，委托两位律师专门跑到江苏进行调查取证。从调查结果来看，我原以为从此可以审张正义、扬眉吐气了，可万万没有想到，第二次的公开招标结果，将我的希望彻底浇灭……”他继续说着，低着头看着面前的盘子，用一只手蒙在脸上，身子向椅子的深处躲过去。当他把手放下的时候，他的脸已经变得很红，眼睛好像充血似的。 看他这个样子，我的心情非常沉重，感觉到这一切都是我造成了，我应该怎么向他赔罪呢？我在想着，他又接着说……“……可能真的时运不济吧，这次的惨败，我不敢将这个结果告诉还躺在病床上的妻子，怕她承受不了再次的打击。那时，我真的是已沮丧至极，生不如死。孩子高考也因此受到了严重影响，第二年才考上大学。而老婆最终还是永远地离开了我们，没有看到她的孩子考上大学，再也没有看到我们中标的机会……” 说到这里他声音硬住了，听得我也是满耳酸楚，只见他眼泪悄悄地在脸颊上滚淌，他用双手捂住脸。旁边的艳瑾也跟着他泣不成声，我把纸巾递给曹东明，软软的纸碰在他的手背上，他像被什么东西烫了，用力地一抓，好像要把眼泪全部抓下来攥在手里一般。我想着搜出几句安慰他的话，可我无法找出一句恰当的，或许可能被他的情绪感染了，只顾着听了，没想起安慰的事儿。我又想，这时的他可能更需要的也许只是一个听众罢了，什么样的安慰对他而言都是苍白无力的。过了一会儿，他可能心情稍稍平静下来，……“经历了多次失败后，正如您在政府采购论文中所说的，我也慢慢地摸索出政府采购的规律和其中的奥妙，渐渐地掌握了招投标操作规则，与采购人、采购代理机构慢慢地有了些‘感情’，随后，我中标、成交的机会也就渐渐地多起来了。尽管有时感觉自己非常冤枉，想讨个说法，但又惟恐失去更多的中标机会，所以只能忍气吞声。如若不然，采购主体一旦打击报复，则将永远也进入不了政府采购市场……。”说到这儿，他笑逐颜开，我知道他在用我文章里的语句，可我一点也笑不起来，始终还沉静在他的痛苦回忆中…………（待续）-------作者：谷辽海来源于：http://www.liaohai.com.cn北京市辽海律师事务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