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环保社会化”让中国环保界上下求索了半个多世纪，而对于这扇不易推开的“门”，沈阳交出答卷仅耗时半年。
2008年2月18日，国家环保总局与中国保监会联合发布了《关于环境污染责任保险工作的指导意见》（以下简称《指导意见》），也就是说，像国际上普遍采用的“绿色保险”那样，指导企业就可能发生的环境事故风险在保险公司投保，由保险公司对污染受害者进行赔偿；而早在距这个日子60天前，2007年12月20日，沈阳市环保局就与胜利油田龙发工贸有限责任公司（以下简称龙发公司）签署了《沈阳市废水污染源自动监控系统建设与运营项目特许经营协议》——在外界看来，同样是寻求环保社会化的解决之道，沈阳此举的创新和补充意义值得关注。 根据《协议》，龙发公司将在此后半年的时间里，投资近1500万元为沈阳57家重点污染源安装100套以上废水污染源自动在线监控系统，并负责该系统10年的运营和维护；而沈阳市环保局将在10年内，以分期支付服务费的方式向公司偿还建设投资；10年后，该系统相关产权、运营权、使用权归沈阳市环保局所有。 届时，占沈阳市工业COD负荷75%以上、废水排放量60%以上的重点污染源排污情况将受到实时监控。 而这一任务如果只靠一己之力，沈阳市环保部门则需要花更多的钱甚少干上5年。 责任搏奕 这是不争的事实：我国工业排污是发达国家的10倍以上,单位面积的污水负荷量占世界平均数的16倍多。在近半年世纪的时间里，我国对企业环保责任采取的是至上而下的监督和处罚。 而2005年发生的松花江污染事件则直接启发了全社会的另一种逆向思维——能不能倒过来，用一种无法推卸的责任牵着排污企业的鼻子走？接下来的三年时间，各地企业环保审批的门槛步步抬高。 然而就在很多企业纷纷把原处于“二线部门”地位的“环保科”晋升为处级部门时却发现，那些动辄几十万、几百万的环保设备并不如他们想象中那样好摆弄。“于是，辽宁乃至全国的企业开始寻求转嫁环保风险。”沈阳市环境监测中心站副站长赵宏德说，目前许多重点排污企业都与社会上的环保设备企业签订着“风险协议”，“也就是说，前者出钱给后者，由后者为前者安装环保设备，后者负责设备的运营和维护，并把监测到的数据提供给前者，以供其及时控制排污；一旦前者因超标排污受到处罚，由后者埋单。” 应该说，这种做法客观上有利于我国环保社会化进程，减轻了企业在环保问题上人力、物力和财力的负担，符合国际趋势，但其中的隐忧也不容乐观。“因为排污企业与他们自己选定的环保指标监控企业有了利益上的关系。” 赵宏德认为这不利于甚至是“架空”了政府环保监管部门的监督。而此前业界就屡有消息传出，排污企业与社会上环保监控设备提供企业在污染指标数据上“合谋”造假。 对此，北京大学城市与环境学院副教授孟晓晨在接受《时代商报》采访时表示，“倒逼”企业的环保责任在特定时间段内起到了应有的作用，但在这种作法的局限性表现得越来越突出的今天，全社会尤其是政府环保部门应该有所动作。她认为，沈阳环保“江湖融资”的办法就是可行之道，而且对国家即将推行的“企业环境污染责任保险制度”在国家制污总体框架内，构成了有益的创新和补充。 另一条路 被外界看好的沈阳环保“江湖融资”样本，具体地说，就是根据2007年12月20日沈阳市环保局与龙发公司签署的《沈阳市废水污染源自动监控系统建设与运营项目特许经营协议》：龙发公司在半年内，投资近1500万元为沈阳57家重点污染源安装100套以上该公司产品——废水污染源自动在线监控设备；今年4月1日前完成第一批30套该系统的建设；龙发公司负责该系统10年的运营和维护，并确保系统运行良好；沈阳市环保局将在10年内，以分期支付服务费的方式向公司偿还建设投资；10年后，该系统相关产权、运营权、使用权归沈阳市环保局所有。 “此举规模在全国尚无先例。” 2008年2月27日，沈阳市环境监测中心站副站长赵宏德告诉《时代商报》记者，从2007年下半年开始，沈阳环保部门就当前环保社会化中存在的问题前往了部分南方省市进行考察，在细致工作的基础上，才拿出了现在的决定，“并得到了国家环保总局的重视与认可。” 而之所以过了国家最高环保机构这一关，说明沈阳环保“江湖融资”样本里，在“实时、在线、自动”地对污染源进行监控方面取得了突破。在沈阳市环保局环境监控中心相关负责人看来，因为将来建成后的沈阳市废水污染源自动监控系统，会实时、自动地把从企业排污口取得的数据上传给该监控中心。“环保监控的部分被动局面届时会有很大改观。”那位相关负责人提醒说，要知道，这可都有是些关系到环境安全和公众利益的大事。 悬念待解 无疑，在环保社会化问题上如此大规模地引入民间融资理念，沈阳市开创了一个令人瞩目的先河。不过，与“项目没有经过招投标”、“监管措施如何跟得上”、“无法根本上改变事后监督的迟滞性”等等有关的置疑声也接踵而至，甚至有业内人士说，还是《指导意见》更稳妥、执行起来更“保险”。 沈阳一家不愿透露名称的环保设备生产企业认为，目前沈阳有20家左右的重点排污企业分别与社会上的环保设备生产企业定有服务协议，“按照已经公布的消息看，我们的设备和业务不同程度地面临着改造和中止。”这家环保设备企业说，环保部门有违于市场竞争规律的决策有可能给他们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属于“单边行动”。 对此，赵宏德则表示，这些环保设备企业的想法可以理解但站不住脚。因为在做出决策之前，沈阳环保部门认真负责地找过辽宁地区多家环保设备企业，但发现他们的能力离环保部门的要求有不小的差距。而且环保部门还发现，“由于一些社会环保设备企业各自为战、产品标准、技术水平不一，造成环保设备安装后的运营和维护情况良莠不齐，有的环保设备企业甚至远在广州、深圳。” 更为重要的是，将涉及100多套环保设备的大项目交给一家公司，势必会以规模优势压低价格成本。因为这1500万元虽然是由龙发公司出，但需要沈阳环保部门用10年时间“按揭”，“如果不这样，为57家重点污染源安装100套以上废水污染源自动在线监控系统，沈阳环保部门需要自己干上5年，而且花的钱会更多！” 赵宏德说，在用半年时间做5年的事的同时，沈阳环保部门更在千方百计地为纳税人省钱。 而除此之外，沈阳的排污企业也在行使“发言权”。沈阳一家上市化工企业直言，他们第一还没有得知上述相关消息；第二，对该项目的实施持保留意见。这家企业的宣传负责人还提醒，根据以往的经验，改造和安装环保监控设备需要企业在配套软、硬件方面做的事很多，这些年来，“政府买马企业配鞍”的情况不止在一地出现过。 “这是认识上的误区。”龙发公司表示，沈阳的相关排污企业大可不必担忧。因为此次企业所需要配合的方面主要是排污站房及配套设施的建设和排污口的规范；而提供数据接收软件所需的硬件平台，则是环保部门的工作重点。而且鉴于大部分企业都具备价格不斐的环保监控设备，龙发公司和沈阳环保部门还表示，重点还是对这些已有设备进行升级、改造，而非扔掉、浪费。通俗地说，就是把以往各个企业“各自为战”的排污监控点联结成网，由环保部门统一监控。 值得注意的是，龙发公司近几年业绩斐然，其“废水污染源实时、在线、自动监控系统技术”已在我国山东、福建、四川等省得到采用和推广。 而另一条“建设性”意见来自北大副教授孟晓晨。她指出，沈阳市此举并不等于一劳永逸，连带而来的监管工作也应尽快上台阶。 因为目前不仅是沈阳，全国很多地方由于技术与设备的限制，对于从下级传到上级的环保监控数据存在着核对上的滞后性——根据当前普遍情况，环保部门对于得到的相关排污数据指标的核对有一月一次的，也有一季度、一年一次的。“对于实时、在线、自动监控得到的排污数据大体上也是这样。” 沈阳市环保局环境监控中心表示，“沈阳市废水污染源自动监控系统建设与运营项目”的上马，给环保部门的后续监管工作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是的，新瓶不应装旧酒。”一位密切关注沈阳环保社会化工作的《中国环境报》资深人士如是说。该人士举了一个例子，前段时间我国某省出现了这样一件事：该省某市也是以社会融资方式建设了一座10万吨级工业污水处理厂，可运行了一段时间却发现，实际能处理的污水连2万吨都不到，原因是根本没有那么多管道连接进了污水处理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