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寻觅凄惨 陈岩锋 凄惨而悲凉的心绪或境遇与其完整地归咎于内心悲剧因子的散发与廓张，自我主动去寻觅的结果，不若说是外部不可抗力对我的伤害占据着重要的阵地。倘若自做聪慧地明智一些，那么也有这样的感触：凄惨主要是寻觅理想的烛光，去撞击根本不可能撞破的壁垒的结局。究其实，我的游憩是短暂的，而且还要享受色彩斑斓、婀娜多姿的快速流变的生活，虽然生命相比有的生物更为长久，但根本没有滴水穿石般的闲暇或者神仙般的永生致使或等待墙壁坍塌。况且，由于内心莫名其妙的畏惧与外部坚若磐石的羁绊，那么悲凄与惆怅充盈着生命的河流也是必然。 凄惨总有一定的来源：她来自何方，源于何时，如同神明孕育三千大世界似的难以考证。然而，倘若得到允许的话，我可以描述一下自己的身世。虽说这种描述有些荒唐不经：我是从鸿蒙中脱身的；此后，我经历的坎坷，独特无二的境遇，敏感的神经，锻造了不同于他者的另一种生命的方式。即便包括寻觅凄惨。 寻觅凄惨，或许其中有幽幽冥冥的神力引导着，使我不得不这样接受命运，无法对之进行挑衅。不过，假若将外部的原因左右着我的选择，当作生命的机制，那么我也就失去了自我的身份证明，失去了自我的本质，成为他者的傀儡。因而，在我可以思索世情百态进而策划人生蓝图的时候，我只是觉察到抵制的便是这样一种勾魂慑魄的引诱。由此，才可以获得自由自在的状态（虽说这样自由的状态并不一定属于客观自由）。即便寻觅的结果是悲凄的悲剧，是我不愿意感觉或接触的悲剧，但也必然勇于接受这种现实。因为这里包涵着对试图指挥我行动的神明的戏弄或嘲讽。 无论我们认为人杰多么高尚而勇敢，鬼雄尖刻而绝情，本能指示着我们困扰于如此繁杂的环境：生活显得平淡与琐碎而又不乏新奇与壮丽；趋利避害虽说是几乎共有的特性，但英烈依然浩气长存；虎毒不食子，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此时对凄惨者的同情或支持并未妨碍到彼时的逼害，凄惨者的飞黄腾达也会循环制造凄惨的悲剧，人的复杂性诸如等等。
社会环境的复杂性不可穷尽，我本身的多面性也是依然，并非独善。然而这并未妨碍我作出选择的主动性，影影绰绰的神明，多姿多彩的生活，或动或静的心态，并不影响我作出不同于他者生活的决断：事业如此，爱情如此，其他一切都如此。 当这个朦胧的意念指挥着我的皮囊时，无论身处虽然寒冬腊月但温暖如春的西北兰州的“天下黄河第一桥”，华夏起源地的白晃晃的西岳华山之巅，还是清凌凌的流溪与四季瓜果飘香的南国，冰天雪地里炊烟袅袅的北疆，乱石堆云惊涛拍岸的海滨；行走的那片土地是浩瀚星空皎洁月光笼罩下的漫漫荒野，还是光辉璀璨日辉映照下的殷实而肥沃的辽阔土地，此时此刻，我都是一个孤寂而没落的精神乞儿。在那里，我的豪气荡然无存，连那引以为傲、自以为是的秉性也随着博大且深邃的领域而灰飞湮灭。惟有一种结局在这里对我最合适--或者像翱翔的大雁在皑皑的云朵里穿梭，或者若剔透的红鲤在缓缓的江水里游弋--那便是主动弃世！以谢大自然的造化。 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不过自己的主动弃世，也早已设想完毕，虽然实施与否另当别论：既不会如楚霸王项羽惊天动地般惆怅：“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因我并非名利中人；也不会像三闾大夫屈原匪夷所思，“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因总有所谓的人民在安享富贵，颐养天年；更不会若史可法、三岛由纪夫为民族尊严殉难，因我没有根深蒂固的民族观念；更不会同老舍似的为保全名誉，全身而尽，因我并非将这些当作维护自己人格的方式；更不会像王国维一样，为了人们认为的不做遗民而自沉，因我自认为属于兼天下的角色。 我将我的死神对我的摆弄，看得那么平静：她何时来临，何地出现，以何种面目现身，使我以什么状态弃世，我都没有意见，也不可能因为异议就可以期盼她的妥协。不过，当她降临的时候，惟有一个不是要求的要求：如川端康成在缓慢流溢的煤气中一样平静地弃世，以此嘲笑死神的捉弄；无论死于非命，还是异常悲惨，抑或扬尸野外。 我并非万神论者，也不相信神明的存在，而是认为神明乃“人心营构”。于是，在“上帝死了”之后，更没有理由相信谁来拯救谁，即使包括我拯救自己也是如此。可是，混沌启示我：人命如蝼蚁；人生一世，草木一春；人死如灯灭。既然万物众生的生生死死那么平静而无常，那么我还有什么必要或理由去奢求呢。又有什么缘由不达观一些呢？ 那日是隆冬的清晨，我和辉站立在汤汤大河中间的铁桥上。目送着滚滚东逝水。嬉戏的鸳鸯缠绵游荡。身边稀疏的人们穿梭而过。辉当时认为我没有一丝一毫敏感的神经。但她不知，我的心丝早已在纠缠，彷徨：郁孤台上清江水，中间多少行人泪。那么在如此圆润的氛围以世俗不可理解的方式结束自己短暂而年轻的生命，无声无息地离去，不曾招惹别人怀念或祭奠的泪花，不也是一桩值得快慰，格外美妙的事情么。 虽然在我内心达观已经战胜了狭隘，但青春期的骚动并未能抑制对生命的留恋。 在我尚未成熟抑或难以说明成熟到什么程度的观念中， 命运是我自己难以把握的，在某种程度上的确如此。然而在可掌握的命运里，我选择了逃避死亡。与其说我多愁善感地寻觅凄惨，不若说这是屡次试图逃避的显现。心底最深处的抑郁与悲观使我将一切可能造成我弃世的东西抛弃得非常遥远。因为我很担心自己的偶尔不慎莫名其妙地离开这个终将离开但又不舍得离开的世界。 即便我的死神始终未曾放弃对我进行凌厉的摧残，我与之的抗争时也制造着无尽的凄惨，但是我们的斗争一直在持续，至今未见分晓。虽然这种抗争的意图在如毂的死神面前显得那么苍白而软弱。不过，好象恰恰这样才是一椿具有诗意而富有情趣的生命历程。 2003/1/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