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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的经验
陈岩锋
不敢也不想翻阅史书，不但你们如此，我作为一个超脱的人也是如此。因这史书里记载了历代王朝的兴亡更迭，个人的荣耀和耻辱、悲喜交加，而毁灭和悲剧是主宰；历史的悲剧并不因为人们改善的意图停止演绎；所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知古鉴今始终是一个难以实现的绚丽童话。史书的书脊好象是用尸骨搭就的，书页是用人皮制造的，连接它的线是神经，字体是用鲜血和泪水掺和着描画的。翻阅一部这样厚重的史书，心情能宁静、坦然吗？思潮不得不像春天的潮水一样此起彼伏、汹涌澎湃，犹如醉汉一样不吐不快，犹如悲愤的冤妇似的欲说还休，欲说还休。面对着“宫阙万间都做了土”，“玉环飞燕皆尘土”，荒坟野冢残壁断垣，难道还有什么别致的思想阐发呢？这是早已规定了的形式：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历史上演绎的或喜或悲的剧目，不免伤感起来，感叹不已，或许心有灵犀还可以抒发一下淤滞的胸臆。我难道也会堕落，堕落到思想的窠臼，堕落到情感的窠臼，堕落到历史的窠臼，像祖先一样表达吗？就如历史屡次三番地演出相同的剧目，重复这样的表演吗？未免太悲哀了。陷入规范的人！不敢前往幽深出探索，毕竟无论审查历史还是现在的表象都令人不寒而栗。数千年可查的历史，记载了无数战争造成的祸乱、灾害和贫困，这些暴戾和醒目的字眼占据了史书的绝大部分篇幅。如若斗胆将战争状态从史书中抽离，史书将缩小为干瘪瘪的数页；如果将次战争状态的竞争和斗争一起抽离，简直历史能否称为历史都十分可疑，因为历史的河流缺少了战争，如若历史没有人一样，早已死寂、干涸。这样一种历史，怎能不值得感慨万千？怎能思绪停滞？希望得到的和平（平静）稀少得就像两万米高空的氧气，珍贵得就像伟人的生命，所珍惜的原来是如此稀罕的物件，意图遗弃的原来是多如繁星的战争，那么沉重的负担压迫着，神经又怎么能不紊乱？找不到头绪。和平转瞬疾驶而去，白马过隙一样，暂时的平静后还是频繁的战争、竞争、斗争，那么多的烦扰，能保持心若止水吗？NO。水不能停止荡漾，人也不能平静。除非我们认为战争、竞争、斗争是正常的状态，而和平、平静是反常的状态；战争就是平静，斗争也是平静，竞争也是平静，他们都是一种和平或平静状态。就像历史上表现的一样。与经验定式相反的，脱离井底之蛙的思想。然而，人毕竟是感性的动物。他看着战争的弊端一定会痛心疾首。或许是触景生情，推及自身吧。战争，不可否认是残酷无情的，既造成了流离失所，也导致了“非正常”死亡。危及自身，又怎能不会痛斥战争带来的极其明显的祸害？虽然和平或平静也消磨了人生，也有隐含不彰的祸乱，但如何能抛弃对战争和灾害的厌恶，对和平与发展的诉求这个几乎公认的主题。不过，虽然对战争弃之如蔽履，它却并无远行的意思。而是已经深入了骨髓，不可救药。无论历史环境还是现在的环境所提供给我们的依然是军事战争、政治斗争、经济竞争或为尊重需要而进行的争斗等等。不得不认可这样一个真理，总是在理想中向往和平，如若返回到现实中，就不可避免地改变了观念，以各种理由说服自己使用各种手段面对环境，在社会中为保存和提高而竞争。这就是历史，活生生的历史，历史的真相，人类观念的历史，理想与现实之间观念的战争史，早已停滞和终结的历史；战争及其次战争状态斗争或竞争是主流，主要历史现象，而和平或平静是支流，次要历史现象。从这个角度上产生的观点是，历史是可以认识的，人类也是可认识的，亦即从观念上可以把握的；不过行为上人类并不能左右自身，也不能改变或改造自身。因为，如上所述，并没有如想象的避免或结扎战争状态，更不要说多如牛毛的次战争状态了；也没有改善生存环境，生活也谈不上幸福，而是时刻孕育着战争；杜绝重蹈覆辙的悲剧，而是一而再再而三地演绎同样的剧目。这的确不可能不使人心灰意懒。也很难使人们对未来或理想继续憧憬。毕竟，历史的经验证实了所谓的理想只是幻想，或者生搬硬套一个西化词叫作乌托邦。可是，历史的宿命并不能阻止探索的脚步，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大有人在。不但认为历史可以把握，人类的命运也是完全可以掌握的。然而，这种把握在意念中多是符合了历史的潮流：“历史大潮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师法自然”、“顺应天道”、“人道即天道”、“顺应民意”等等；也有意图超越历史的限制：更进一步指出了“人可胜天”、“人定胜天”等等。甚至提出了历史不可知论。怀疑论者尼采曾经认为人比兔子更为狡猾便指证了这点。由芸芸众生组成的复杂的人类社会，更是无法捉摸。然而 ，尼采所指涉的只是某一时刻、微观的人可能产生多种选择，亦即难以了解，居心叵测；作为历史中的、宏观的人选择什么道路，并非不可叵测。总体而言，人类历史在大局势上是可以认识的。不论在军事、政治，还是经济、文化等等领域，都有一个开始、发展、高潮、没落的过程或者循环往复的过程。即便微观的人，也并非不可知。他可以表现为聪明与愚蠢、生存与死亡、高尚与卑劣、丑恶与善良等等。始终没有摆脱历史经验设置的轨范。还是抛弃对战争与和平的道德前置吧。如果说保存和提高人类的素质，无论战争与和平都达到了这个效果，虽然保存和提高到什么程度挺值得质疑。缺少了战争的洗礼，人能是什么样子呢？缺少了历史，人能是什么样子呢？缺少了历史的指引，路在何方？历史的提供给他们的经验不只是压力，还是指南针的作用。路就在历史的铺垫之上。在历史的画布上描画，即是义务也是责任了。那么，又怎么勾画蓝图呢？画布就像如来的手掌，怎么逾越得过去。停滞不前，死；奋发图强，还是死。难道由此就缩手缩脚，形神俱灭。忽视了历史的背景，悬置了社会的弊端，将困难缩小到最低点，将理想发挥到极致，大刀阔斧地实践吧。然而，历史不因为你长得俊俏便怜香惜玉，它是不留情面的。人类的观念“心比天高”，实现起来却“命比纸薄”。理想与现实的差距是那么地明显，勾画的蓝图只是一层窗户纸，一捅就破。结果再次验证了历史经验的不可动摇；或良性或恶性的循环。所谓挑战历史也无非是蚍蜉撼大树，不自量力。所有的思想和实践在历史和社会的包容下，不得不认可并没有什么发展和进步可谈。如若说原地踏步显得有些激进，那么讲徘徊不前并不过分。既然如此，如何思考和行动才不会在历史宿命论面前陷入悲观呢？或许应该这般：有必要认识到战争、竞争、斗争等导致的祸乱是正常的状态，诚如历史记载的，和平、平静是反常的状态，他们都是正常的人类状况；理想与现实之间有必然的差距；人与人之间固有不平等，这样就不会富者骄贫者怨了；认识到自身的有限性，并不能改变历史改造人类，这样就不至于有非分之想，异想天开了。当然，有了这些做奠基，陷入悲观只能是谵妄了。而翻阅史书也就成了娱乐，像阅读小说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