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城市,不要说北京、上海和广州这样的国际大都会,就是在很大一批省会城市,无论是行在路上,还是漫步街头,抑或是浏览媒体,都会时不时有房地产广告跃入眼帘,一些超级形容词更是夺目而入,比方 “皇家”、“至尊”、“上流”。 有一些甚至“语不惊人死不休”,如北京市朝阳区东四环附近一处楼盘曾打出“见证奢华”的标语,并用一系列广告用语予以加深,比如“万乘钦仰,只因享此一席”、“袭封地,承爵品,隐贵胄,奢华品质不见古人”、“天下,唯君”等。
或许也是物极必反吧,房地产广告的“豪气”与“豪叫”终于引致批评。前不久,在北京市政协召开的“加强城市户外广告设置管理问题研讨会”上,市长王歧山先生把这一些“豪叫”着的房地产广告斥之为“视觉污染”,严重破坏首都的和谐氛围。紧接着,北京市工商局发出通知,今后不允许在广告中出现炫富字眼。
说那一幅幅房地产广告就破坏了首都的和谐氛围,或许是因为王市长从政治上看问题,帽子戴得或许有点大,首都的和谐氛围未必就如此不堪一广告击。但说一些房地产广告炫富,的确属实,亦正如王市长所指出的,“有些人恨不得在自己脸上都刻一‘阔’字”。北京有宣称“主人和保姆的电梯分开,彰显主人高贵身份”的广告,南京有宣称“有的人只能一辈子仰望,有的人却唾手可得”的广告,不都明摆着要比出他的钱多他的阔么?
事实上,不只是房地产广告,其他的商品广告——不是一小部分,而是相当一大部分——都存在炫富的问题,比如一些汽车的广告不也经常使用“至尊”之类的字眼吗?甚至一部分广告还存在庸俗化的严重问题,比方一些广告动不动就上摩登女郎,甚至八杆子也打不着摩登女郎的也拿摩登女郎来呟喝,而且一上就是暴乳的那种,以至有人惊呼:满城尽是暴乳妹!好像中国人一个个都十分色情。
有人认为,北京市批评和清理房地产广告,是不务正业,是多管闲事,是“柿子拣软的捏”,是降不了房价欺广告。针对所谓“带有明显炫富心里的广告词也刺痛了一些中低收入老百姓的心”的说法,更有人提出:广告商当然要为开发商服务,如果广告的效应不能吸引人们产生购买心里,还要广告商干什么?为什么要心里不舒服?
平心而论,这种种反驳不无道理,甚至也可以说理直气壮。一是人性规律使然,人天性具有炫心理,炫富也罢,炫才也罢,炫色也罢,炫艺也罢,反正人本能上喜欢炫耀,看一看中央电视台《星光大道》,谁不想一炫?既然人天生好炫,广告上迎合一下,怎么了?一是商业规律使然,开发商的所开发的房子原本就是豪宅,所瞄准的客户对象原本就是有钱人,甚至超级富豪一类,于是就推出广告“豪叫”,实事求是呀,怎么了?正如有网友所指出的,总不能让开发商在广告上写着“这里是穷人的天堂”吧。
正如一枚硬币有两面一样,人世间的道理也往往存在两面,不能够只见一面而不见另一面。人性喜炫是道理,瞄准客户对象做市场也是道理,但还存在另一面的道理:在现代社会,广告已经不只是商业,而是已经在执行一种意识形态功能——显而易见,这是比人性喜炫和目标市场开发更大的道理!
我们可以先看一个实例,在北京和街头,不时可以看到一句这样的广告词:“修正道德行为,构建和谐社会。”这可以说是广告执行意识形态功能的一个最典型,它本是修正药业的广告,但又确实宣传了和谐社会的理念。
天不变,道亦不变,由于意识形态中的一部分东西亘古不变,深入人心,广告也喜欢搭乘意识形态的方便车,御风而行,乘势而上。这方面的典型可能要算奇强洗衣粉曾用的那一句广为流传的广告词:做人要干干净净做人!
在论及意识形态时,人们一下子就会想到道德,想到宗教,对中国人而言,更是一下子就想到政治,而绝少想到日常生活。的确,意识形态天生与政治相连,因为意识形态首先就是由政治给定的,这就是为什么一个大学生要毕业,必须花好一部分时间在思想政治课上。
但如果把意识形态等同于政治,无疑大错而特错。道理就在于,尽管由政治给定,必须首先政治上正确,但意识形态更应该与日常生活相融,这就决定了:一种意识形态如果不能融合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就容易成为空头政治,甚至成为一句口号,喊完就了。
正因为此,当今时代,真正的意识形态可能不是别的,而就是消费。正如一位叫埃文的社会学家曾提出的:在现代商业社会,没有第二种意识形态,只有一种意识形态,就是消费,其首领不是政治家,不是记者,而是商人。消费与人们的日常生活融为一体,人们无时无刻不在消费当中,它不是意识形态是什么?
而广告正是消费这样一个意识形态中的排头尖兵,它是引导消费的,未见其商品,先闻其广告。事实上,广告还不只是排头尖后,而且也是一位最高明的意识形态工作者,一者它具有“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这样一种最高级的思想政工夫,总是那么不动声色;二者它具有“绳锯木断,水滴石穿”这样一种最坚持的思想政治耐性,总是那么天长日久。还有一点也不得不提,那就是广告“善假于物”,最喜欢也最能够动用明星和名人,这无疑更是风云际会,使广告的意识形态功能大大强化。
已经有广告业内人士为广告“卖瓜”了:广告能制造流行,能创新话语,能发起群众运动,能改变大众文化,能开创一项事业,广告甚至能改变世界……这虽然夸张,但广告在当今的确是塑造世界的力量之一。在对美国广告史深入研究后,著名的广告学学者朱丽安·西沃卡总结说:“广告业……作为销售商、品味制作人、教育家、流行文化创造者以及历史学家,多方面、多层次地影响和塑造着美国人的日常生活。”谁说广告只是商业?
在相当程度上,广告充当着商业时代的思想政治教科书的角色,塑形着人们的话语、观点、理念、爱好、情趣、追求,乃至理想,从而也就决定了:总体上,广告必须是健康向上的,它肩负着不可推缷的社会责任,而不只是一个推销商品的角色。
——让炫富及一切庸俗广告见鬼去吧!
盘点炫富广告
1.私人领地,占山为王。
2.50平方米入籍正统龙脉。
3.品位,源自尊贵血统。
4.主人和保姆的电梯分开,彰显主人高贵身份。
5.袭封地,承爵品,隐贵胄,奢华品质不见古人。
6.东山墅,见证奢华,万乘钦仰,只因享此一席。
7.传承贵胄世家风范,量身打造55席巅峰别墅,为时代风云人物所独享。除非名列尊位,否则无缘这一城中的大隐生活。
8.天下,唯君……
本文刊发于《中国财富》杂志2007年第7期
感谢罗文英为本文所作贡献
谢谢过目!
敬请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