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骑着单车刚刚到家门口，我房间里的电话就一直响个不停，拿起话筒，一听是长途电话，原武汉亿际工程公司甘汉川打来的。这时，已是晚上8点多钟，给董事长讲了一个下午的课，我已经感觉到特别疲乏！“耿老师，您好！下午我给您打了好几个电话，您的手机始终处于关机状态，给您家里打话又总是没人接听电话，不知您是否听说高速公路出了事故？”他焦急地问。我马上联想到傍晚赵绪钱向董事长汇报的事情，当时急于回办公室处理一些文件，还没有来得及与赵绪钱进行沟通。“我听说过，但详细情况不是很清楚。怎么了？是不是有人找过您？”我问道。“今天下午，高速公路重大事故调查组有两个人专门到我这儿了解当时我们中标的A标段情况。据说五天前，早晨六时许，高速公路A标段其中的一段路基突然发生坍塌事故，90余米长的路基断裂，外移下陷12米，导致十几辆货车、出租车、轿车前后相撞，造成2名司机重伤、3名司机轻伤，没有发生死亡事件，但造成了重大经济损失，且导致这一段的高速公路关闭。”他回答，声音中充满恐惧。 “天哪！这么严重啊！属于特大交通事故了！他们都向您了解什么情况呀。”我问道。这是我刚到公司不久协助赵绪钱招标采购的一个项目，都已有两年时间过去了，许多情况都已经记不起来了。“他们调查许多内容，包括当时这一采购项目的招标、投标、评标、定标、中标等情况，了解当时的施工情况，询问我们是否中标又转包、分包等内容。”他回答。看样子，他还是比较诚实的一个人，如实地向调查人员进行了陈述。aihuau.com“您怎么向他们介绍的？”我问。 “关于招标程序前后的情况，我说的情况与向检察院、法院所作的供述基本上是一样的，后来，我还向他们介绍了中标后的施工、分包、转包等情况，我们公司中标的这一项目，从其中拿出三分之二的项目，先后进行了转包、分包，当时许多中标企业都存在着这样的问题。这样，一方面加快资金周转流程，可以及时收回投资，提高经济收入；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我们当时为拿到这一项目而投入的资金实在是太多了，造成那时手头拮据。”他回答。对于甘汉川说的情形，实践中的确是这样的。曾经有一句很流行的说法，也是目前仍然普遍存在的现象，叫：一流企业投标，二流单位进场，三流队伍施工。中标的工程层层转包、分包，意味着层层对下一家进行扒皮，这样对于中标供应商以及他的下一家来说，投入的资金产生效率快。这种现象的根源还在于我国现行的招投标制度所普遍存在的暗箱操作、权钱交易，最终形成国家的“豆腐渣工程”。公开招标的采购人要拿回扣、掌权的人要好处费、中介机构招标公司要赚取高额利润，经过招标采购一方的层层扒皮后，中标供应商为了拿到中标项目已经承受了太多的资金预期投入，为了使承揽的中标项目仍然还有利可图，他们必然要在工程的投入成本方面进行考虑和研究。如果自己承建工程，那么他们就要考虑缩短工期，提高工程进度，与此同时，还须考虑劳动力的价格、普通工人和技术人员的比例、原材料的价格等方面的内容，只有偷工减料、降低工程的投入成本，才能有利润回报的空间。由此而来，他们就很难保证中标的工程项目质量。另外的情况是，中标供应商拿到工程后，感觉到再怎么样投入也不能赚钱，索性全部或者部分转包，或者分包出去。而作为下一家的转承包人也会同样考虑到自己的利润和工程的成本，如果无利可图，仍然会再行转手出去。还有的一种情况是，中标供应商纯粹是为了投资，并没有任何考虑自己要承建，只要拿到中标的工程，马上就脱手，再去参加另一个项目的投标，利用同样的手段获得中标项目，再行转手。总之，对于中介机构的招标公司来说，赚钱是第一位的，对于中标供应商来说，也是同样的道理，中标供应商如果前期投入暂时还不能变现，必然会造成资金紧张的局面，最终靠自身的能力完成工程项目，必然会造成一定的困难，实践中，许多中标供应商都是迫不得已的情况下转手、分包。可是，甘汉川他们公司的情况似乎又有些不同。 想到这儿，我继续问他：“这次事故发生地段是你们公司自己施工的还是转包给下一家施工的？”他回答说：“不是我们自己施工的这一段。为了获得中标工程合同，我们当时找了省委的黄书记帮忙，黄书记又给田厅长打电话让我们参与这个项目。在黄书记打电话之前，田厅长曾经打算让投标供应商渠流建筑工程公司中标。省委主要领导的直接干预，一下子就打破了他原先的计划，为了弥补自己的经济损失，搞好与渠流建筑工程公司之间的私人关系，田厅长主动约了我几次，一方面要我们公司给他的岳母购房，另一方面要我们拿到中标合同后，将其中的60公里标段转包给另一家投标供应商，也就是渠流建筑工程公司。对于田厅长提出来的两个要求，我们当然不敢不答应，全部满足了他的愿望后，他才要求你们招标公司将采购的工程项目给我们公司。我们一拿到中标合同，马上就兑现了对田厅长的承诺。而渠流建筑工程公司接到分包合同后，由于在田厅长身上花了不少钱，也急于要将60公里标段再行转手。后来据了解，他们是高价出手了，还赚了不少钱，发生事故的地段实际上是渠流建筑工程公司的下一家公司干的。”听了他的话，我才明白原来省委黄书记被纪委双规与田厅长的出事有着直接关系。田厅长被判刑后，黄书记也被免除了一切职务。近些年来，工程中标合同层层转包、分包的现象非常普遍，所带来的危害后果有多方面，一是造成工程的造价普遍提高，增加了国家财政负担；一是工程质量无法保证，增加了事故隐患；三是转承包商或分包商逃之夭夭，导致最终的施工人员长时间拿不到工资，从而引发劳资纠纷。想到这儿，我觉得甘汉川和他的公司在这次的重大事故中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但还是有些担忧他们会不会又遭遇什么不幸，故又问道：“调查人员向您调查完了后，有没有表明过什么态度？”
“没有说什么，他们就走了。时间都已经两年过去了，我会不会又有什么事呢？”他说道，也在担心自己。“没有发生死亡事件，一般来说不会涉及到你们刑事问题。”我答道。“那是不是要承担巨额的经济赔偿？”他还是担忧地问。“你们原来的哪家公司情况怎么样？与你现在的无域信息工程公司之间是否存在着什么关系？”我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询问，而是提出一个与事故发生有因果关系的问题。我记忆中，交通厅的刑事案件发生后，武汉亿际工程公司也因涉案而遭遇破产，但到底有无最终破产还不是很清楚。“我们的哪家公司因资不抵债，早在一年之前就已经注销了。与我现在的公司没有任何关系。无域信息工程公司是以我儿子的名义，与他的几位同学一起搞的，我虽然是主要的投资人，但在这家公司没有任何股份，而是我的儿子占控股。”他确定地说。“哪家公司注销之前有无经过清算、公告？”我又向他提出了一个法律问题。“所有的法律手续都已经履行完毕。”他肯定地回答。“你原来的公司是几个股东组成的？是什么性质的公司？”我又问道。“是有限责任公司，七个股东组成，我占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他答。“那我真诚地恭喜您！这次事故对您来说没有什么问题，因为您的哪家公司所承担的是有限责任，不会追索到您个人的财产，也不可能要求你现在的公司来承担连带赔偿责任。”我肯定地将自己的分析意见告诉了他。听完后，他连声、激动地说：“谢谢！谢谢！非常感谢！”看了看手表，这时已经10点了，我正要挂断电话，他还是有一点担心地向我提出要求：“您能否帮助我与原来的采购人联系一下？也就是省高速公路建设开发总公司的总经理叶滨林。及时向叶滨林总经理了解一下这一案件的进展，我好做打算。毕竟我是经过蛇咬的人，十年怕井绳！吃一堑长一智。”听他这么一说，我不禁笑了起来。但又一想，看样子，他肯定有好长时间没有与采购人联系了！我想，谁都不愿意老是沉静在伤心的往事中，对于甘汉川来说，可能更是如此！自从那次刑事案件发生，省交通厅从厅长到处长都已经换人了，我们招标公司也有近两年的时间没有再与他们打交道了。这些都是令人不堪回首的往事！ “叶滨林早在一年多前，就已经退休了！现任的公司总经理与我们公司没有任何的联系！很抱歉，看来帮不了您的忙，我没有什么办法与他们公司取得联系！”我无奈地回答。“是这样啊！那就算了！听其自然！反正我也都经历过了，没什么可怕的！”他说道，显得很遗憾，又有点自我安慰。“不过，我会密切关注这一交通事故的进展，及时将有关情况告诉您。” 我又补充说道，担心他晚上睡不好觉。“谢谢！谢谢！”他又连声说道。 挂完电话后，已是深夜，疲惫不堪的我，匆匆忙忙地冲洗了一下，正要睡觉，又有一个电话一直在响个不停，看来电显示，原来是赵绪钱打来的，我想,他肯定是为哪个交通事故而焦虑不安，不能入睡！接还是不接呢？我在犹豫着，最后决定，必须让他接受一次教训，我索性就把电话线给掐掉了…………（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