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盛顿峰会上中国提出的“稳步推进国际货币体系多元化”,广受瞩目。《华尔街日报》则在10月30日一篇“21世纪布雷顿会议,中国是否当年的美国”为标题的报道,好像美国进入21世纪就开始失落了,美元在国际上的霸主地位受到人民币的挑战。
回想一下美国的发达史,都觉得不可思议,美国太幸运了。一战前美国还是个负债累累的“穷小子”,在国际金融市场上的地位微不足道。仅一次世界大战就让它从净债务国变身为净债权国,纽约也一跃成为世界上仅次于伦敦的金融中心。虽然一战后美国已经是世界第一经济大国,但它在战后的国际政治格局中影响力仍较小,还不是老大。不过没过20年,第二次世界大战又让美国成为世界上政治、经济等全方位的“老大”。
1944年二战尚未完全结束就签订的布雷顿森林体系确立了美元成为战后世界货币的法定地位。虽然历经曲折,上世纪70年代布雷顿森林体系完全解体,但美元至今仍是世界主要国际货币,国际货币体系仍然是一个以美元为本位的国际货币体系。
美国的次贷危机(聚焦美国金融漩涡)之所以能让世界抖三抖,威力如此之大的根本原因就在于现在还是一个以美元为本位的国际货币体系。
那么,如何避免给美国人埋单呢?这只有人民币成为世界货币才有可能。那么,次贷危机下,人民币能成为世界货币吗?
11月20日,本报记者对此专访了银河证券首席经济学家左小蕾(博客)女士。
人民币成为世界货币?
《证券日报》:美国次贷危机是不是为人民币走出国门成为世界货币提供了一个宝贵的机会?
左小蕾:人民币是否能成为世界货币,不在美国次贷危机不危机的问题,是自身的问题,是我们的国力有没有那么强,这是最重要的方面。在非常时刻,别人对你的货币要有信心才行,就像美元。美国次贷危机到这种地步,美元现在还升值,这不是说对它有信心,至少在欧元不佳的时候,人家只能够去拿着它。这是强势货币最大的一个特点,咱们现在还没有这种实力。
另外一个问题是,人民币要走出国门,首先要完全可兑换,之后要有一个很完善的、发达的金融市场,能够承受大量货币的进进出出,能够具有相应的监管能力等等。而且,人民币还要在国际市场上被其它国家所储备、交易,还要有很大的规模,这些还需要一个过程。这不是说美国次贷危机给我们提供了一个机会,只能说次贷危机后,两个国家的实力有一个相对的变化,美国现在可能相对地弱了,但是也不等于说我们就比它更好了,只是说相对它的弱显得我们比过去更强势一点。不能因为它一弱,人民币就可以成为国际货币,这个不是必然的。
是否能够成为国际货币,关键还是要看你自己的实力,你自己的绝对实力,而不是一个相对实力的变化,我觉得这是最重要的。当然我们要推进人民币国际化的进程,这一点是大家比较一致的共识,但是不等于现在美国一弱人民币就可以国际化。是以绝对实力做后盾的,不是以一个相对变化来做后盾的,关键还是要看自己的实力行不行。
《证券日报》:根据美国财政部公布的最新数据,我国1—9月共增持美国国债1074亿美元。对此,国内有些老百姓不理解,您是怎么看待我国增持美国国债和国内老百姓的看法的?
左小蕾:不增持美国国债,那你现在拿着美元干什么!把美元放在口袋里是不增值的。在这种情况下,首先假设不拿美元买别的东西,买别的资产风险更大,现在这种情况下也没别的东西可买。假设美国政府或美国这个国家不可能破产,那你当然应该拿着美元去买美国国债,美国国债至少还有个利率吧。另一方面,购买美国国债能够稳定它的金融市场,美国反正要救市的,它不发债就要印钞票,与其让它印钞票还不如买它国债让它少印点钞票。钞票印多了会贬值的,将来麻烦更大,手上拿的美元可就“一钱不值”了。
其实,增持美国国债在当前情况下是一个非常简单的策略,现在只能持有美国国债,还不能随便动别的东西。如果增持欧元,可欧元现在正在贬值,其它的又不是国际货币。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这是很简单的道理,其实我们没有太多的选择,而且这种选择可能是最佳选择。
中国如何自保?
《证券日报》:有人认为,在当前国际油价和大宗商品价格下跌的背景下,可考虑动用外汇进行战略能源储备以及黄金等储备来缓解巨额外汇储备的压力。对此观点,您怎么看?
左小蕾:大家都搞错了。这不是说价格今天跌了,我今天就可以去买的。那些国际大宗产品都不是我们去菜市场买东西似的,价格跌了我就多买一些,升了我就少买一点,不是那么简单的。
大家看到的是期货价格,期货价格在影响它的现货价格,现货价格也是跟对方签了合同的,不是你今天去买就能买得到,都是有一定的特定的游戏规则。是可以去买,但这有一个过程。它已经卖出去了,现在只不过是每天生产出来给别人提供而已。
如果你要向它去买的话,全世界其它需求已经放缓了,你现在去增加它的需求,那有可能把这个需求调过来,全球每天的生产量也是有限的,OPEC一到价格下降的时候是要减少产量的,所以不是那么简单。道理上好像是这样的,但它跟上菜市场买菜是不太一样的,这有一个过程。我们跟人家买油都是先签合同的,哪能像提个蓝子上菜市场买菜似的,不是那么简单的。
《证券日报》:这次G20会议,大家认为国际上要重建国际货币新体系?
左小蕾:重建国际货币新体系哪有那么容易,只是大家提出来的一些想法、一些思路。对,这个思路和想法是对的,我三年前就提出来要重建国际新秩序。
严格来说,19997年亚洲金融危机后人们就提出来要重建全球金融体系,但是这不容易。首先要研究清楚,这全球体系到底出了什么问题,它的症结在什么地方。这次最多一点是他们达成的共识:IMF作为一个国际机构应该做什么变化,它要有前瞻性,它要预计,它要监督等等,要加强它的实力来讨论这些东西。
问题是不是就是这些问题,这些问题解决了是不是就够了。国际金融体系的形成、重新的修改,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特别是现在大家还在救市,可能还没顾过来反思它的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证券日报》:既然我们现在还无法改变当前国际货币体系,那么如何更好地保护我们的利益呢?
左小蕾:因为在短期内你是改变不了美元本位体系的,所以在短期内就不要尝试把美元的国际地位进行怎样的改变。
目前,做一些保护自己的事。在美元本位不能改变,但又有那么多弊病的情况下,先要认识这个东西,然后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能做什么和不能做什么。做的时候要保护自己的利益,你不能改变它,那你就改变你自己。
在现在这样的国际大环境下,我过去的一些东西可能对我自己不利,那我就不要做那些事情,对我有利我就去做。整体上,这个很复杂,对汇率、对货币政策、对金融改革开放等等方面都很复杂。在美元本位不能改变的情况下,美国人又在无序地发钱,对现在和将来都有很大的影响,该怎样的防范,现在说的是这个事情。
如何更好地保护自己,各个部门得自己在各个领域进行研究和权衡,对于具体的事情要具体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