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放晴的日子 等待降价的日子



  拜油品降价的漫长等待所赐,朱家三兄弟心情各异。  

  太阳升起,大哥朱盛彪去加油,作为出租从业者,这项工作本应于前一天夜里收车时完成,加油机前,朱盛彪第“N”失望,油价“还”没降;一个中午,二弟朱盛业私家车因油泵故障“抛锚”,而“4S店”早有言在先,油泵靠油箱内汽油冷却,如车辆载油少,油泵冷却不充分造成损坏,不予更换;这天深夜,2008年第一场雪落下,歇业已近半月的三弟朱盛德不得不冲入风雪,第二天一早小区里有人嫁女,他的“重卡”挡道,迎亲的加长“林肯”根本进不来……  

  等待由来已久,油价降还是不降?面对“韩剧”般冗长的日子,过程渐渐湮没着结果。  

   变化的账本  

  

  朱盛彪家的账本上,已经一个多月前没出现“肯德基”了。这让刚上小学的儿子很郁闷——汉堡、薯条和可乐是他的最爱,以前每周都得吃上一两回。

  家里最弱小的男人已学会报复。热播电视剧突然跳到“电视购物”, 朱盛彪立目,欲抢回遥控器,为时已晚,随那双小脚,遥控器钻进了被窝。虽然离家长规定的上床时间还有两个小时。

  无聊的父亲燃起香烟铺开报纸——“众多加油站搞装修不卖油,中石油称只为改变形象,但坊间认为,此举意在清空库底,待降价后再进油,减少损失。”

  朱盛彪开出租,自己干“大班”,从来都是晚上收车时加油。几年中,朱盛彪已经习惯了油价的“芝麻开花”,只是近期,各界高喊降价的嗓子几近嘶哑,他才开始相信油价迟早要降。由于加油站过去经常是某天凌晨突然提价,朱盛彪也改换套路,每天早晨去加油,“以便赶上那‘历史性’的一刻。”  

  近一个月时间里,纽交所原油结算价已从7月11日创下147.27美元/桶的历史最高纪录,跌至54.67美元/桶。然而无论国际市场风云如何,自国家发改委6月20日发出上调全国油价的通知以来,中国国内油价一直高居不下,北京地区最近一次涨价发生在10月7日,93号汽油和97号汽油最高零售价格分别为6.37元/升和6.78元/升。而沈阳消耗较多的93#汽油,也在最近一次提价中每升上涨接近1元。 

  这是使儿子的洋快餐泡汤的主要原因。每天,朱盛彪都要为高企的油价多付出20元,一个月下来就是600元,为此,他已戒烟。然而,“打的”人数今不如昔,没办法,为巩固家庭财政,朱盛彪不得不对儿子的食谱下手。  

  然而,行使父亲的权力并非易事。一觉醒来,朱盛彪发现枕边有张字条,“KFC”3个英文字母在上面歪歪扭扭但个头很大,“不知这是小家伙的恳求,还是示威。”  

  陷入两难的不止朱盛彪一人。眼下,各种媒体、网站和论坛上声音嘈杂——“究竟是应该下调政府限定的汽油价格(这将是近两年来的首次),还是引入市场定价机制、让油价自由浮动?而与此同时,政府推出的任何降价举措会否受到国有石油巨头们的抵制?”  

  “但是大多数出租司机的意愿表明,油价该降一降了。”朱盛彪说,他所在的“的哥”俱乐部会员上千,每天,电话和车载台里,充斥着降价的呼声。 

  与此同时,沈阳3万辆出租车越来越倾向于等客和空档滑行,虽然认为数日前的重庆出租车大规模停运非理智、不可取,但是,“的哥”们还是肯定地表示,与非法营运相比,高油价带给他的压力和伤害更大——10年间,出租司机已从暴力行当变为微利工作。  

  “再不降价,很多大城市就不用绞尽脑汁控制出租车数量了。”“的哥”们无疑是燃油降价的铁杆支持者。

  然而,朱盛彪的决定已经作出,无论如何,也要保证儿子一个月吃上一两回“肯德基”。但一天中午,朱盛彪正要顺路去买,二弟朱盛业打进电话,“私家车油泵不工作,坏在路上。”  

  

  油箱的烦恼  

  

  在朱盛彪的指引下,二弟朱盛业换到了物美价廉的汽油泵。  

  同一天,国际油价击穿60美元每桶大关,美国油价紧跟下调,平均售价跌至每加仑2.3美元(约合人民币4.15元/升),如果再减去30%的燃油税,仅为人民币2.91元/升。显然,朱盛业私家车原有油泵并未捱到这种变化惠及中国。  

  一段时间以来,与众多私家车主一样,朱盛业采取“F1”常用的“轻油战述”——油箱少装油,有时甚至不超过1/3。只是,与追求速度无关,他们生怕哪天油价突然下调,而前一天,车子却刚刚加满一整箱油。但面对“油泵靠油箱内汽油冷却,车辆载油少,油泵冷却不充分,加速损坏”的常识,由于是冬季,私家车主们衡量再三,决定冒险。

  尽管新油泵花去朱盛业500多元,但数量过半的私家车主为使自己的钱包不“瘦身”,依然在让油箱“挨饿”。有评论说,美国汽油价格大幅回落,意味着中国车主所支付的汽油价格已高于美国车主,而且,过去两年多时间里,人民币汇率提高了一些,否则,前者要支付的成本更高。  

  然而,在广大私家车主看来,具体到户,汇率优势正在被高油价抵消。走南闯北的朱盛业发现,一段时间以来,工作日里,各地小区内停驶的私家车多了;节假日里,私家车的外出少了;没有急事,挤公交的有车族多了。数量越来越多的私家车正在成为一支重要的“降价拉拉队”。  

  眼下,公务员“下海”的朱盛业开玩笑时说,后悔当初没去南方发展。数日前,正是广东民营加油站率先降价。  

  时下,越来越多的民营加油站主动冲入降价潮,与中石油、中石化拉开架式对垒价格。部分民营加油站93#汽油锁定5.83元/升,虽然每升只便宜1毛钱,但加油长龙堪比5个多月前的“油荒”;更有加油站甚至祭出“办VIP卡可享受折扣”,以取悦顾客。  

  出于油品质量的考虑,作为私家车主,朱盛业不为所动,但中石油、中石化的静默令他很不开心。  

  有消息称,正当相关部门拟定三套成品油零售价下调方案上报审批时,全球第二大石油出口国俄罗斯,早已多次要求石油巨头降价,甚至根据《反垄断法》,对俄两大石油巨头处以“不超过违法收入4%”的巨额罚款,原因是其没有及时根据国际油价变化下调成品油价。

  与两个哥哥相比,三弟朱盛德则忧中有喜。油价不降,拉货不赚钱,从事个体运输的他干脆自我放假,谁料,馅饼从天而降。

  

  转行的收获 

  

  年初,三弟朱盛德刚刚搞起个体运输便一头撞上“油荒”。  

  “一闹就是几个月,一排就是白连夜,一加就是半箱缺。”至今,朱盛德仍对那时以百米为丈量单位的加油长龙心有余悸。  

 等待放晴的日子 等待降价的日子
  “价涨上去了,油就不缺了,‘长龙’也没了,市场被‘规律’了。”带着这样的心得,朱盛德暂时转行了。  

  事实上,早在“油荒”前后,物流界已重荷缠身。受油价、运价、车辆保养等多种因素影响,普通运输户以往四、五千元的月收入已被锋利的油价上涨曲线“腰折”,同时,他们还要支出每月上千元的车辆保养费用。 

  此非全部。朱盛德熟识的多家运输公司已在降低成本,封存部分车辆。“有谁还能经常见到没日没夜在街上疯跑的‘太托拉’?” 朱盛德说,这种变化虽然与多数建筑工地进入冬歇期有关,但根上的原因离不开油价。 

  降耗封车,不分公私。日前,东北某大型机车制造企业,一次性封存大小车辆近百台,占该企业车辆总数的一半,并要求司机上交相关车辆的手续及牌照。  

  在社区的帮助下,朱盛德的新工作很快找到,私企力工兼更夫一职确保他每月至少收入1000元,“比没日没夜跑来跑去搞运输强多了。”  

  感念政府的同时,朱盛德还有“意外收获”。由于他的“重卡”就停在小区楼下,且货厢宽大,嫌租库房太贵的某书商主动上门,以每月300元的价格将其包下,细致进行防雨、防火、防盗处理后,批量存放图书。 

  不过,由于体量太大,朱盛德的“改装重卡”时常影响其它业主车辆的出入,他只能怀揣歉意随时挪车。一些业主还以此为由拒交物业费,无奈,为平“民愤”,朱盛德家08至09年度物业费被要求多交200元,并在小区内公示一周。  

  近来,朱盛德越发关注新闻。国家将出台燃油税的消息令他多少有些失眠,不过,无论油价明降还是暗降,他只关心幅度。毕竟,让方向盘重新转动起来,是众多运输户和企业的最大心愿。  

  回望10年前,中国油价整体向上之时,有人曾担心其“上山容易下山难”,朱家兄弟没想到,多年后,竟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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