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复杂的,但真理往往是简单的,大道至简、返璞归真。当我们抓住了事物本质,一个公式就足矣,爱因斯坦只用一个E=MC2便对质能关系进行了深刻揭示;恰恰当我们对事物一知半解、似懂非懂,触摸不到实质,只能在外围转圈圈的时候,所谓的“指标评价体系”就会蜂拥而至、滥竽充数,层层解释、繁琐论证,以其昏昏、使人昭昭。而“奥卡姆剃刀”原则要求我们:用一个原因能解释,不要用许多;用简单方案能解决,不要用复杂;一句话,把烦琐累赘一刀砍掉,让事情保持简单!
要解决通货膨胀,就必须了解:什么是通货膨胀?通货膨胀是指价格水平的普遍上升<!--[if !supportFootnotes]-->[1]<!--[endif]-->。不论物价学派,还是货币学派,都认同一点:通货膨胀不能单纯从供求失衡中去寻找原因。撇开供求因素的价格,是价值;撇开供求因素的价格水平,就是价值水平。所以,通货膨胀实质上乃是价值水平的上升。那么,什么又是价值水平呢?
仅就纯粹物质商品而言,世界上本无商品,有的只是自然界中的各种原料,商品都是从原料形态变化到成品形态的。正如砖的生产,从粘土到砖,钢的生产,从铁矿石到铁再到钢,馒头的生产,从种子到小麦到面粉再到馒头。我们要问的是:价值到底是一个过程量,还是一个状态量?价值度量的,是从粘土到砖的过程,还是砖本身的各种属性、特征、用处?
事实上,在市场充分竞争中,一切多余的、不必要的附加因素都会被挤压出去,最后只剩下成本本身作为商品定价依据,而成本,毫无疑问是一个过程量,因而价值作为价格基础,只能是一个过程参量——对商品形成过程的测度和计量,而非商品中形形色色的状态参量,更不用说效用、边际效用等等那些检测不出、验证不了,玄而又玄、神乎其神的玩意儿。
既然价值是对过程的描述,而在自然科学中,能是物质运动的量,一切物质运动和变化过程,都是用能的耗费(严格地说,是火用损)来度量的。因此,商品形成过程同样可以用火用损来衡量,价值是商品形成过程中的社会必要火用损(马克思用“社会必要劳动时间”,时间是描述过程的,但过程仅用时间描述,显然极为粗陋,因而这一提法既科学又不科学)。
一定的生产条件下,生产同样的每件商品,所须耗费的能量,虽然多于理想的物理过程,却也是一定的。1度电能烧8kg开水,2度电烧16kg,生产条件改进,烧出的开水会更多,但不可能达到理论上的10.7kg(温差80℃)。单位社会必要火用损(如1千瓦时)所生产的商品(如8kg开水),将其价值量用货币形式表达出来(如1元人民币/0.1美元/10日元),或者说单位社会必要火用损所对应的货币数量,就是价值水平(如1元/千瓦时)。
由此,我们便得到了一个由一系列中介环节所实现的从火用损过渡到价格的完整过程,即:火用损→(社会生产条件)→社会必要火用损→(价值水平)→单位商品价值→(利润的社会化平均)→生产价格→(供求关系)→价格。
显然,当价值水平上升,如从1元/千瓦时变为2元/千瓦时,1kg开水的价值就从0.125元变为0.25元,上涨了一倍,其他商品同样如此,一言以蔽之,当价值水平上升幅度超过社会生产条件的提升程度,就呈现为通货膨胀。显然,价值水平是更为恰当的量化描述指标,许多通货膨胀界定或论述上的含糊不清,大都源于“价值水平”这一中间环节的认识缺失。
导致通货膨胀的原因,或者说引起价值水平上升的原因,可以有三:
(1)新增货币数量高于新增价值创造,引起价值水平上升,这是货币拉上型通货膨胀;
(2)火用成本(无论人力还是电、煤、油等)增加高于生产率提升,亦即其社会形式——工资、能源获取成本,以及利润(如果税费侵蚀平均利润,则还含括税费)的增长之和超过生产率的提升,引起价值水平上升,这是成本推动型通货膨胀;
(3)价格波动不断积累起来的结构扭曲,或者说不同商品上所反映的价值水平不一致,也主要是借助价格上涨而非价格下降来找平或纠正,这是结构回复型通货膨胀。
事实上,在资本社会(注意,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资本主义社会)中,即便排除化石能源采集日益困难这一因素,也会因为生产者对利润的不懈追求,以及劳动者对工资的不断争取,从而使得:通货膨胀是长期的、持续的<!--[if !supportFootnotes]-->[2]<!--[endif]-->,通货紧缩是偶然的、暂时的。
再来看中国的这次通货膨胀,用不着学者们长篇大论,老百姓用屁股都知道与石油价格、煤炭价格持续上涨有关,亦即成本推动型通货膨胀。一般商品涨价,会影响供求,几轮循环之后,价格回归价值;能源价格上涨,必然带来全社会的通货膨胀,因为现代化的物质生产活动都是靠能源驱动的,并进而形成国民物质资料生产总值。只要GDP增长,只要GDP中的国民物质资料生产总值增长,只要生产率增长不若GDP增长之甚,能源消耗就要增加。
但一般老百姓所不知道的是,此次通货膨胀,还与中国财政收入畸形的高速增长,亦即税费负担日益加重有关,国内市场价格竞争之烈,众所周知,当税费不断增加直至侵蚀企业一般利润到(国际)社会平均利润率之下,即便市场竞争激烈,但企业除了涨价,饮鸩止渴,别无他法;而企业涨价,又会导致增值税、营业税等从价税进一步上升,最终,企业将再也玩不起这场残酷的“税费上涨—价格上涨”游戏。
所以,货币从紧政策,只能是屁股着火浇前胸,除了降降温,不解决根本问题。如果不想只是翘首期待油价、煤价的下跌,那么,政府要解决当前的通货膨胀,要避免陷入滞胀,用不着那么多废话,就四个字:削费减税。
例如,遍布中国的公路收费站。公路建好后,价值创造过程即已完成,设卡收费不过是让钱从一个口袋转到另一个口袋,并没有增加一分一毫的新财富、新价值,然而在收费卡前,成千上万的人空耗时间、成千上万的车白费汽油、成千上万的尾气兀自排放,甚至阻碍了原本可能发生的经济活动,仅就整个社会而言,纯粹是浪费人力物力,纯粹是增加交易成本,纯粹是逼迫物价上涨。
<!--[endif]--><!--[if !supportFootnotes]-->[1]<!--[endif]--> 爱德华·夏皮罗.宏观经济分析[M].杨德明,王文钧译.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5:609.
<!--[if !supportFootnotes]-->[2]<!--[endif]--> “困难不在于哪一个人的恶劣行为,而在于私营企业市场经济的机制”。转引自琼·罗宾逊,约翰·伊特韦尔.现代经济学导论[M].陈彪如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2:27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