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纪五六十年代,“石油大王”约翰.D.洛克菲勒开始登上历史舞台,在短短几十年内展现了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一方面,他创建的标准石油公司,在巅峰时期曾垄断全美80%的炼油工业和90%的油管生意。另一方面,他笃信基督教,克勤克俭,捐款总额高达5亿美元。由此一个美国式的成功企业家样板展露无遗。
而在古代中国,几百年前出现了晋商、徽商等所谓的“官商”。在现代中国,浙江人又在30年内制造了新中国的第一大商帮———浙商。作为典型的“民商”和“民本经济”的代表,他们在市场经济时代,成功地扮演了经济界的“主角”。 马克思·韦伯在《新教伦理和资本主义精神》一书中,认为所谓的新教伦理和资本主义精神,就是“克制消费欲望+全力积累资本”。韦伯笔下的企业家,是一个将禁欲与谋利统一起来的独特群体。韦伯认为,新教伦理将克勤克俭视为至高的品德,将财富追逐视为上帝赋予的天职。谋利是天职,是上帝的旨意,是有信仰之人应有的行为。 这两种看似相互冲突的精神状态,使洛克菲勒不仅取得了经济优势,也取得了道德优势。一是在节俭中积累了资本,钱总是在最短缺的地方发挥最大的效用,所以不能胡乱花掉,这是洛克菲勒精神的基石。二是在克制欲望中实现了道德的提升,从以创造财富为中心转移到以创造价值为中心,为减轻社会压力、减少资源消耗做出应有的贡献,是取得社会道德认同和社会尊重的根本办法,这是洛克菲勒精神别于其他商人、商帮的重要一点。 由此可见,当经济和道德这两种力量到手以后,企业家就具有了改造和治理整个社会的前提。企业家要登上历史舞台,就需要始终保持艰苦创业,控制消费的盲目。 从这一点来看,中国企业家存在缺憾,中国企业家没有自己独特的文化精神,缺少明显的文化领袖。 追溯历史,我国曾经取得了巨大的商业成就,明朝的巅峰时期GDP占了世界的30%,成为全球经济文化的中心,也造就了官府背景大商人范蠡、吕不韦,民间背景红顶商人胡雪岩、乔致庸等等一批杰出企业家,甚至像乔致庸家族经营的企业绵延发展200年。可以说,这与特定社会的文化传统有着某种本质的内在渊源。 可以说,过去那些深受儒家文化熏陶的中国商人(企业家),其精神的本质———仁、义、礼、智、信,已经具备了当今我们评判企业家精神标准的一些雏形。可是,这些在中国传统社会中处于支配地位的意识形态,虽然可以视之为一种伦理体系和社会功能意义上的宗教,但是,它仅有“外王”的人世理性倾向,却无实际经世抱负的手段;仅有“内圣”的价值理性信念伦理,却无工具理性的责任伦理。当代中国的企业家精神虽然根植于市场经济的大环境,却又无法摆脱与社会历史文化和制度千丝万缕的联系。“草根性”所固有的小农意识就不可避免地成为企业家发展的束缚,一部分企业家会小富即安,停滞不前,恪守创业时候的经验会让这部分企业家的竞争优势逐渐丧失。另一方面,民本经济孕育的企业家作为一种纯市场经济的动物,会在某些时候过分地追求个人利益,而忽视了社会责任,这种小农意识对企业家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在关键时候,这种影响也是致命的。 所以,中国缺少一个以企业精神为核心的思想上的“新教”革命,中国企业家缺少一个新教革命的“禁欲+谋利”的合成阶段,从一开始就本能地成了“谋利+纵欲”的合成,这一“先天不足”很大程度上束缚了当代中国开拓出成功的市场经济。很多中国企业家有发展经济的功劳,也有奢侈消费的罪过,比较纯粹的“发展性人格”没有成为中国企业家的主流。老百姓看到的是他们奢侈纵欲的一面,这是对生产性资源的耗费,他们的道德影响和社会尊严也因此而提升不起来。真理其实最简单,企业家已具备增加财富的功劳,如果怀有更高的精神信念,就会建立更加持续、稳定的价值源泉,如果生活消费再简易自然一些,就会具有道德感召力,成为真正的社会主导力量。可喜的是,几乎在一夜之间崛起的“中国第一商帮”———浙商,在追求首富的同时,也在追求首善,说明了中国企业家正在成功地实现转型,往好的方面发展。2006年推出的胡润慈善家排行榜上,最“乐善好施”的团队依旧是浙商,共有29位浙商入选,比以13位排名第二的广东省足足多了一倍多。李书福进入前1O强,位居第五,王振滔、胡成中、宗庆后、鲁冠球等在全国赫赫有名的民营企业家也都纷纷入榜。企业家社会责任意识正在增强,在创造财富的同时,也力所能及承担社会责任。正泰集团董事长南存辉说:“我不在乎富豪榜,但想进入慈善榜和纳税榜。”这正如远大空调董事长张跃说:“企业家到一定的时候,他很像艺术家,特别是度过了温饱阶段以后,就更像艺术家,他应该把为别人带来欢乐、带来愉悦看成是最重要的东西,同时把他事业里面创造性的东西、反映他智慧的东西,看成是愉悦的东西,这些都不完全是财富,更是价值。” 对中国企业家而言,透过洛克菲勒精神的百年历史,商业上的成就不应该是终点和惟一,应该探究最本源和价值的企业家精神。“看似谋利之外,却是谋利之源”,一种商业文化的真正形成需要通过历史的积淀,这种思潮需要来得更猛烈些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