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是挑战还是机遇 在中国，“抑制”声响彻一片。“抑制”经济过快转向过热，“抑制”股市飙升，“抑制”房地产疯涨。世界上也把“中国制造”作为炒作的对象。美国国会更是身先士卒，连“货币操纵国”法案都拿出来了！主要目标似乎都集中在人民币汇率上，我国也把减低贸易顺差作为政策的重中之重。事实也令人不安。中国今年前7个月贸易顺差为1368﹒2亿美元，占去年全年顺差的77%。其中6月份和7月份顺差额分别以269﹒1亿美元和243﹒2亿美元，创下历史最高和次高纪录。其中，除了中国对美国贸易顺差在增长，中国对欧洲的贸易顺差也呈现出增长势头。快速增长的贸易顺差所形成的外汇源源不断流入市场，流动性过剩局面日益严峻。流动性过剩继续支撑着投资增长速度过快、股市和房地产泡沫扩大、通货膨胀压力上升，加上资源尤其是能源利用效率低下和环境日益受到破坏等，宏观调控又一次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现在不是老外有意见，我们也有点吃不住了！有些人甚至怀疑：中国最拿手的宏观调控怎么不灵了呢？中国宏观调控是否已经失控？ 不是失控，而是机制缺失，改革还没有到位。 经济全球化标志着市场经济一统天下。自然要求生产要素在全球范围内自由流动和优化配置，各国、各地区相互融合成整体。中国自宣布参加WTO开始，标明中国经济纳入了全球网络，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与全球市场经济如何接轨问题自然突出了起来。这时候，中国经济的发展除了依靠国内资源和国内市场外，还要善于利用国际资源和国际市场，外汇问题也接踵而来。为了适应变化了的形势，也就是为了适应全球机制，我国的市场机制需要重置，市场理念需要重塑，市场功能也需要重建。在市场经济一统天下的新的历史时期，微观经济主体的趋利动机推动着资本流动从国内走向世界，随着资本意识与金融意识的觉醒，由资本生成机制、组合机制、竞争机制与增值机制的资本机制的不断强化，将有力地引导着社会资金的流向、流量、流速和流程。市场的力量迅速上升为社会经济运行的主导机制，行政手段及其功能受到了限制。又外汇汇率具有多变的特征，各国人民都可以通过外汇交易从中获利，外汇交易成为理财的工具，外汇交易渐趋活跃，汇率也就成了宏观调控的一个重要工具，有时可能变为一匹难以驯服的野马。贸易顺差、逆差过大或过小，不仅标志着我们的经济结构、经济增长方式、出口战略的选择上的不足，而且也反映在我们外汇制度、外汇流通体制、机制存在着某种缺陷；标志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与世界市场经济衔接上还存在某种不适应；说明我们还不能完全适应经济全球化了的新形势，而不是就汇率论汇率而就能解决的，我们需要的是改革配套。这就是摆在我们面前的新形势、新问题。它既是挑战又是一个机遇。 联系实际，我们的判断将会得到有力的佐证。 先看经济，虽然我们现在已经把压制顺差作为政策的重中之重，但是顺差不是一下子能压得下来。因为：中国劳动力廉价的优势一下子还不会消失，国家间、地区间生产要素价格差异一下子也不会改变；国际产业向中国转移的趋势还在加速，发达国与新兴工业化国家如日本、韩国等正在将某些制造业产能不断向中国传送，我国加工贸易继续扩张的趋势一下子也不会因此立即改变；再加上人民币升值的预期热仍在继续发酵，热钱流入的速度不会有大的变化，这就决定了我国贸易顺差继续扩张的总趋势目前还不会有根本性改变。 再看汇率制度演变。我国在改革开放初期面临外汇极度短缺，后又遭到内需不足的困难及东南亚金融风暴的冲击，为扩大出口，我们制定了一整套扶植出口的政策体系。在金融领域，实行了外汇额度补贴、出口利息补贴、出口优异利率等制度；在财政领域实施出口退税、内外资企业差别所得税税率等；此外还设立了保税区、出口加工区、保税物流园区等等，有力地促进了外贸持续增长，有些政策目前虽然作了一些调整，并且陆续出台逐步调整出口导向型战略，但是过去政策惯性仍然存在，出口强势也难以一下子扭转。相比之下，对进口管理仍然比较严格。我们实行的强制结售汇制度，直至现在才有点松动，但没有根本改变；资本项目管理的基本格局也没有根本改变，外汇储备仍紧紧掌握在国家手中。再说，现在人民币升值的呼声很高，百姓对保留外汇的积极性也大大下降，即使外汇管理有所松动，也不会激起多大持汇热情；我们已经决定发行特种国债6000亿元，对象是商业银行，这样外汇占款，还是要经过基础货币投放这一环节，不同的是现在通过发行特种国债，从商业银行手中回笼一部分投放的货币。初看起来，6000亿元人民币是一个大数，但同今年增加的贸易顺差额相比，只是冰山上的一角，且还没有完全避开货币乘数的放大影响。相比之下，热钱流入的速度一再加码。以前，国际上不少人对中国成见很深，认为中国的发展模式长不了，热钱流入少。谁知这几年下来，中国不仅没有垮下来，仍以两位数的发展速度向前迈进，现在还看不出有衰退迹象，于是人们的看法变了，“崩溃论”换成了“特殊论”。随着对中国看法的改变，“中国经济一定还会继续升温”、“人民币一定升值”的预期继续强化，中国的房地产、股市都让老外着迷，热钱流入中国也汹涌澎湃而来。从目前的情况看，降温的可能性不大。可以预见，贸易顺差加上热钱的涌入，外汇收入还会节节上升，而用汇权还紧紧地掌握在国家手中，外汇流出的口子还很小。老百姓也包括企业对进口货、对用汇不仅有观念障碍，同时还有实际困难。于是外汇进得多、使用少，外汇流通机制不健全，外汇储备怎能不会急剧增加？外贸顺差问题解决不了，流动性过剩问题就会越积极越多，投资热、房地产热、股市热就不会有根本转变。源头的问题解决不好，宏观调控岂能称心如意？在外汇流通渠道不畅的情况下，单纯依靠抑制出口，岂能算上策？ 为了减少贸易顺差，先是出台了数千种商品出口退税被调低或取消，继之又出台了新的加工贸易限制类产品目录，据说，下半年还将把更多的产品列入到加工贸易限制类和禁止类目录，国内许多中小企业将受到冲击。出口的主力在那里？国家信息中心发布的消息说：2007年1—6月，我国一般外贸顺差有所增加，达到503﹒6亿美元，但是大部分贸易顺差来自加工贸易。上半年加工贸易形成的贸易顺差达到1105亿美元，占贸易顺差总额的98%。其中外资企业形成的贸易顺额577﹒1亿美元，占贸易顺差总额的51%。在5467﹒32亿美元进出口贸易总额中，国有企业1045﹒62亿美元，占19﹒1%；外商投资企业3110﹒82亿美元，占56﹒9%；其他企业1310﹒84亿美元，占24%。据美国电子产业协会最近公布的报告显示，美国的高科技行业去年出现1020亿美元的巨额贸易赤字，其中有880亿美元的赤字是对华贸易带来的，而中国目前的高科技出口大部分是由在中国办厂的外国公司带动的。可见，我国加工企业的主力还是外资企业。如果我们剔除了外资企业，我国本身的外向型企业的力量还是很薄弱的。无论是人民币汇率调整，还是政策调整，外资企业都有很强的钢性，受冲击还是国内的外向型企业。现在各地仍在千方百计引进外资，少不了有许多新加工企业的诞生，外资企业创造的贸易顺差的比例会越来越大。与此同时，热钱流入的趋势也有增无减，有一个统计数字让你吃惊。今年上半年，我国外汇储备增加2663亿美元，贸易顺差则为1125﹒3亿美元，外商直接投资大约318﹒89亿美元。由此测算，上半年进入的游资大约为1219亿美元，大于贸易顺差。这是通过各种渠道混入的国际热钱，想单纯通过人民币汇率、局部政策调整来抑制顺差增长的想法就过于简单。外汇的供求关系是由出口与进口两部分组成，出口的积极性调动起来了，又有热钱流入的推波助澜，外汇流入的势头可以用“汹涌澎湃”来形容，可是进口的关卡才逐步放开，外汇的进与出不协调的情况一时还很难改变，理顺外汇（实际上也是人民币）的供求关系也还有一个过程。也就是说，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与世界经济接轨还有一段距离。这才是我们宏观调控的症结所在，也是真正难点。
值得我们格外关注的，我们现在出台的调整政策，重点针对的是中小企业，这部分企业规模小，既缺资金，又无技术，转型也很困难，难以适应新的政策环境。说实在的，我们还是希望有更多的新企业走进国际市场，我们不能把逐步改变原有的出口导向型贸易战略变成抑制外向型企业的发展战略。我们应该寄希望于通过调整经济结构，来调整外向型企业的比例关系。当然，人民币汇率要调整，出口扶植政策也要调整，但是在金融领域，我们应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调整人民币供求关系上来。放在：放宽外汇管理，拓宽资金流出渠道，要让外汇进得来，流得出。解决外汇平衡问题既可以采取抑制出口的办法，也可用扩大进口的办法。在目前，我们需要有一个过渡性措施，或者说是应急措施。最近宣布允许大陆公民可以投资于香港股市，这是一个大胆的措施。前些日子在香港上市的中国公司，都是好公司，但这些公司在香港的股票价格平均而言是大陆股价的一半，这一措施出台以后，将会有很大的吸引力，对拓宽外汇资金的流出渠道、促进国际收支平衡有好处，但也有局限性。目前，我们还应该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从扩大进口上。外汇要会赚，也要会用；既要能大出（口），也要大进（口）。我们的新的贸易战略应该是：大出（口），大进（口）。把大进（口）作为一个应急战略来抓。进口先进设备，也进口消费品，把我们发展经济的立足点从立足国内资源、国内市场转到立足世界资源、世界市场为基础的轨道上来；通过扩大进口带动国内消费，协调进出口比例。 对国内企业既要“限”，更要“扶”。据统计，我国93%的规模以上的企业没有研发活动。因为研发是高风险、高投入、高回报的，对于中小企业来说太贵了，很难单靠自己提高技术含量。这就需要国家创新体制，让大学、科研院、所都来为企业提供技术支持、联合研发，可以通过一些税收优惠来鼓励技术更新改造。现在国家外汇比较充足，可以而且应该划出一笔外汇，支持企业进口一些先进技术、设备，支持中小企业技术创新和设备改造。扩大进口的重点是引进新技术、新设备，让一批企业通过技术、设备更新换代跃上发展的新台阶。 ①组织一批技术开发公司，为中小企业提供技术支持、联合研发； ②设立帮助企业转型升级、设备更新专项基金，设立设备引进、贴息专项设备贷款，建立设备租赁公司，支持企业设备、技术更新； ③建立扶植进口的政策体系，鼓励引进新技术、新设备，加快企业的设备更新改造，或通过多进口外国的原材料、专利技术等，提升产品质量； ④鼓励农民到周边国家建立农副产品生产基地，拓宽农民就业门路，培育先进农业技术人才。 关键是要对贸易顺差有一个正确的认识。贸易顺差不是一个坏东西。目前这样高外汇储备的局面也来之不易。建国以后，我们外汇短缺的国家，一直到1993年，我们面临的问题一直是逆差，1994年以后，人民币并轨改革以后，中国才开始出现顺差。首先外汇政策统一了；其次，人民币汇率由5﹒80元/美元、市场调节价8﹒70元/美元，并轨到8﹒70元/美元，还有出口退税政策，才对企业出口产生了激励作用，出口导向型外贸战略才取得了长足的发展。但是外汇只是一张有价值的“购货券”，是用人民币兑换来的，储而不用，标志着国民财富的流失。如果外汇赚来不用，外汇占款的人民币投放了，那张“购货券”没有用，相应的物资没有进来，国内的人民币与物资就会失去平衡，物价就要上涨。所以贸易顺差产生了，除了必要的储备以外，就应该用掉，把物资运回来。这是一个循环，一切妨碍循环的条条框框都应该扫除，藉以理顺人民币的供求关系。当然人民币的汇率要调整，调整的幅度可以大一点，但是根据中国的情况，更重要的是要理顺人民币的供求关系，让外汇发挥它应有的作用。所以扩大进口不仅是一项技术要求，而且是一项战略要求，不能让外汇储备快速增长把我们憋死。 现在我国的贸易顺差主要在美、欧，这些发达国家与我们的产业结构有很强的互补性，他们很需要低档产品，他们自己不生产，但同时他们的技术含量高的产品多得很，他们要搞技术封锁，尖端产品不愿卖给我们，但是技术含量高一点，又适合我们的产品还多得很，我们应该扩大一点，解决了贸易平衡问题，也可减少一些贸易磨擦，我们没有必要憋着劲。这样做，对双方都有好处。当然进口多了，对国内有些企业也有压力，压力也是一种动力，中国的企业要学会在世界市场中立足、生存、发展。利害相比，利大于弊。 中国与美国，直至欧盟，在文化上、意识形态上有很大的差别，也可以说有很大的矛盾和冲突，现在是矛盾的多发期，美国国会已提出32项与中国有关的经贸法案，在南美洲的阿根廷突然宣布限制中国货。这说明中国经济的发展已经触及到他们多方面利益。先是“质量危机”，继之是“顺差危机”都再次提醒我们，低价出口战略已到转轨的时候了。摆在我们面前的既是挑战，也是机遇。中国与美国、欧盟是谁也离不开谁，冲突不会少，有时还可能冒出一点火花，但是合作的基础还是有的，彼此需要静下来，冷静处理。到对方多进一点商品，缓和一下贸易磨擦也是需要的。所以我建议的大出大进战略，说是应急措施，实际上也是着眼于长远。（2007年8月22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