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中国经济社会一面快速累积的原始资本,一面迅捷下沉的贫困劳动,面对原始积累中公共资产大量落入私人腰包,人们在思考其社会经济根源时,有一种十分流行的观点认为,目前日益加深的贫富对立应归咎于市场经济的发展。
这里有两个层面的观点,一种观点认为都是市场的错,一切问题都来源于市场经济的发展,一种观点则认为市场本身没有错,超越边界的市场经济才是罪恶的渊薮。
第一种观点,事实上是回到是计划经济还是市场经济的老问题上。在这些人看来,没有了市场关系,就不会有原始积累,也就没有了私人经济从而也就没有了贫富鸿沟。要不要发展市场经济,已经不成其为问题,这个虽然曾经争论异常激烈甚至有人为此甘愿殉葬的郁结,已经被中国经济体制改革的实践所冰释。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是历史结论!这样,资本的原始积累,本来就是一个不可回避的问题。问题出在原始积累的中国特色即“中国式”上。
再看第二种观点。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如果没有宏观经济政策的调整,任由价值规律本身的自发发展,劳资之间的差距断然会逐步拉开,强势资本更加强,弱势劳动更加弱,这在马克思《资本论》中已获论证。但这并不能解释中国目前的经济史实。因为,在中国仅仅用了四分之一世纪的时间,几乎完成了经典资本主义国家两三个世纪的任务。换句话说,其实仅仅市场化,没有能力完成中国式的原始积累。将这一切归结为市场发展,是浅薄地夸大了市场作用,而无视权力资本暗中作怪。
但是这种认识也包含了某些合理性。市场关系的无限制、无边界、无禁区发展,正是中国式原始积累的症结所在。问题并不在于市场化的程度高与低,而在于它是否在应该发展的领域发展。中国走过的市场发展道路告诉我们,市场关系在应该发展扎根的地方往往发展不足,而在不应该发展扎根的地方却肆意浸染。权与钱的交易,权力商品化,权力资本化正是其集中、恶劣表现。
问题的发生本身就包含了解决问题的方法。阻止权力资本化,是公有资产私有化,国有资产严重流失的关键所在。资本在中国的发展,只要是在市场经济的框架内,它就是一个自然发展的过程。作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政府在经济政策上拥有宏观调整的权威,它有责任也应该有能力在借鉴发达市场经济国家经验教训的基础上,在扬弃计划经济的前提下,进行有效调节。只要有足够的管理智慧与政策智慧,资本包括国际资本在中国市场的发展,不仅并不可怕,而且可以做到多赢局面。
阻止权力资本化有两条途径:一是从制度上、法律法规上杜绝公权私有化,权力商品化、权力资本化的一切通道,严厉打击权力资本化的各种行为。二是从机制上铲除权力资本化的土壤,从根本上废除公权私化的经济基础,从而使其难以成活。如果说前者是依法废其“武功”的话,后者则是从机理上将其消灭在萌芽状态。具体讲有以下一些措施可供参考:其一,应当有一个公权制衡机制,即严格限制权力成为掌权者个人可以自由支配的独立份额,使任何持权者都不能孤立用权而不受到监督,使公权在监督的阳光下不被私用与私有。这是防止公权私有化的基本前提。从经济学角度看,一件物品要成为商品,必须以个人所有权即私有权为前提。权力不被掌权者个人支配,自然制约着权力商品化。其二,应当有一个权力的市场失灵机制,即割断公权与利益的联系,使政府与党务行为真正作为一种公共产品。你为人民服务,办事是应该的,你不办或缓办我依法告你不作为、告你赎职。公共产品不是商品,不能用经济价值来衡量,或者说它根本就不能值钱。政府提供的公共产品,是纳税人付钱支撑的。凡是以公共产品谋利行为,都是违法的。其三,高薪养廉与提高腐败成本。从国外与境外的行政经验来看,提高公务员的薪酬,使之家庭生活相对丰裕,是降低腐败的行之有效的举措。虽然高薪不一定都能养廉,但高薪至少可以降低腐败的比例。与此相关的是,提高腐败成本,即增加腐败的难度,提高腐败分子落网率,加大对腐败的打击、惩罚力度。让腐败份子想到反腐就不寒而栗,一旦事发只有一次,没有第二次。最后,推进经济民主进程,形成全民性的全方位,全天候的监督机制。扎根于经济活动全过程中的群众性监督机制,不仅具有中国特色,也具有民主特色。
我们有理由寄希望经济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