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格林斯潘主政时期,有过几轮影响重大的持续的加息活动。那么,美联储究竟为什么要加息,加息的国际影响以及这些加息活动背后的原因是什么等等,都是值得加以总结的。
1994-95年、1999-2000年的加息,害苦了墨西哥、东南亚、俄罗斯、阿根廷和巴西。
众所周知,在1994年2月4日到1995年2月1日,美联储曾将联邦基金利率从3%提高到6%,在短短1年时间加息300个基点,结果,沉重地打击了它的邻国墨西哥。由于受美联储加息的影响,1994年12月19日-20日,墨西哥金融体系在48小时之内分崩离析,资金外流(进入美国),到12月底,墨西哥比索贬值64%。后来,因美国注入200亿美元,加上IMF注入178亿美元的拯救资金,才使墨西哥经济避免彻底崩溃。
在它的邻国遭受资金外流,痛苦不堪的时候,美国却因为加息吸纳了巨额的外资流入。而美国经济的持续繁荣,主要也是得益于外资的大规模流入。根据统计,在1996年,世界各国对外直接投资为3490亿美元,其中注入发达国家的为2080亿美元。美国一国吸收的国外直接投资就高达846亿美元,占全球直接投资的24%(要知道美国人口占全球的比例只有4%),换言之,仅就FDI而言,美国就使用了全球人均资本的6倍!
1996年,受美元升值和美国利率上调的影响,泰国经济形势发生转折性变化,贸易萎缩和外资流入减速,再加上国内金融市场动荡迭起和政治动荡不断加剧,市场信心下挫,外资开始大量撤离,股市连续下滑,在此形势下国际对冲基金组织了一场对泰铢的大规模攻击,泰国中央银行为维持泰铢汇率几乎耗尽外汇储备,最后不得不宣布放弃钉住汇率制,一时间泰国掀起抛售泰铢抢购美元的狂潮,泰铢急剧贬值,东亚金融危机爆发。随后危机迅速蔓延到菲律宾、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以及韩国,造成这些国家的汇市和股市连续下挫,大批金融机构倒闭,失业增加,经济衰退。中国台湾、香港及其它东亚国家也承受着巨大的金融市场压力。此后危机还蔓延到世界其它地区,并对全球经济造成了严重影响。
1998年8月,当时国际投机者抓住了俄罗斯经济的诸多弱点,连手冲击当地货币卢布,短短数天内便抽走了140亿美元的资金,把俄罗斯国家外汇储备几乎一下抽空。结果令当地股市大跌、银行挤提,俄政府被迫允许卢布贬值五成,并冻结一切债券以及停止国债交易,国际信誉一夜丧尽。当时,俄罗斯经济一蹶不振,加上达700亿的内债及1300亿美元的外债。
在1995年7月6日到1998年11月17日,美联储有过6次减息和一次加息,这一轮减息其实只是象征性的,因为美联储只是将联邦基金利率从6%下降到4.75%。这一利率水平比其它主要国家都高,所以,这一轮减息只是一个小小的缓冲。在1997-1998年,东南亚发生金融危机,给这个地区造成了巨大的灾难。其实,这场危机的起因之一也是受美国“加息后遗症”的冲击。1997年7月到1998年10月,受危机冲击的国家流入美国的资金居然高达8000亿美元。
在1999年6月30日到2000年5月16日,美联储曾将联邦基金利率从4.75%提高到6.5%,在不到1年的时间之内加息175个基点,结果,沉重地打击了阿根廷和巴西。
1998年下半年,受国际金融形势动荡的影响,阿根廷经济形势恶化,开始了长达4年的经济衰退。尽管2000年底IMF为阿根廷筹措400亿美元紧急救援贷款,但也未能改变阿根廷面临的经济金融形势,国内资本继续流出,利率大幅上扬,消费和生产指数持续下降。到2001年第四季度,受长期衰退困扰及金融和财政形势恶化的冲击,经济大幅下滑,最终陷入经济危机。经济危机引发金融市场恐慌,导致资本大规模外逃和银行挤兑。面对金融危机,政府被迫实行限制居民提款和限制资金外流等金融管制措施,进一步加剧了金融恐慌,引爆了蓄势已久的社会不满情绪与矛盾,全国各地发生大规模的社会骚乱、游行示威和流血事件。长期存在的各种政治矛盾激化,出现严重的政治混乱,在十多天内阿根廷更换了三位总统。国家陷入了以经济持续恶化、社会动荡不安和政治混乱为特征的全面危机。
自1999年1月12日开始,圣保罗股市连续三天猛跌,每天跌幅之大近几年里少见,仅1月13日,就猛跌了10.23%。1月13日,多年来顽强捍卫巴西货币里亚尔币值的中央银行行长佛朗哥突然宣布辞职;接替佛朗哥出任中央银行行长的弗朗西斯科8226;洛佩斯宣布扩大里亚尔兑美元的幅度,即从1美元兑1.12至1.22里亚尔扩大到1美元兑1.2至1.32里亚尔,实际上是宣布里亚尔贬值8.5%。在巴西货币贬值之后,世界各地股市作出了一些惊慌抛售的反应,尤其是那些与南美洲有关系的公司的股票都遭到抛售。在此关键时刻,外资显示出其强烈的投机性,他们往往落井下石。比如,在民意调查中,总统大选的左翼候选人支持率较高,令外国投资者对巴西政局的稳定性产生怀疑,担心包括债务安排在内的经济政策发生变化,对巴西未来的经济信心由此急速下挫。仅在1月12日一天,从巴西撤走的外资就高达20亿美元!
总的说来,上述五次金融危机的基本特征表现在:
第一,私人资本流向逆转。受新兴市场经济金融自由化及国内高回报投资机会的吸引,20世纪90年代流向这些国家的资本流入迅速增加,并在许多国家的GDP中占有实质性的比重(如韩国1991—95年为9.3%,马来西亚1989—95年为45.8%,墨西哥1989—94年为27.1%,泰国1988—95年为51.5%),且在资本流入的构成中私人资本流入已超过官方资本流入,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这些私人资本就会在较短时间内出现资本流向的大规模逆转,从而对一国的经济造成实质性的损害。
第二,资产价格急剧下跌。在大规模短期资本外逃后,证券和房地产价格急剧下跌,资产价格的下降使许多行业遭受沉重打击。 第三,货币大幅贬值。大部分遭受金融危机的国家都较大程度开放资本账户并同时实行固定汇率制度(或浮动钉住汇率制)。金融冲击迫使中央银行放弃钉住汇率,本币大幅贬值。 第四,大量银行破产。危机引发金融恐慌,银行面临挤兑压力,大量银行破产,金融混乱,甚至引发金融体系崩溃。 第五,危机的蔓延。最初危机的蔓延仅限于区域性,持续的时间也较短。例如墨西哥金融危机主要影响到拉丁美洲各国,泰国危机猛烈传播到韩国和印度尼西亚,程度较低蔓延到马来西亚和菲律宾,甚至波及中国香港和台湾。但俄罗斯危机爆发后,危机的传播范围开始扩大,一方面它开始威胁到拉丁美洲,特别是巴西,另一方面西方发达国家的债券、信贷和股票市场也受到冲击。
为什么这些国家显得不堪一击?
在迈克尔8226;佩蒂斯(《中国经济存在软肋吗——国家资本结构陷阱与金融危机》一书的作者)看来,在每一个国家的经济结构中,都有可能存在着一种机制,它能将微小的经济政策错误转化为巨大的经济灾难。这个东西就是国家资本结构的缺陷。他指出:“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正是国家资本结构——作为外来破坏性冲击力量的传送机制——决定了外来冲击是会演变为经济发展的兴奋剂,还是一场可怕的梦魇。一场可怕的金融危机往往意味着这个国家的资本结构存在着巨大的问题。”(《中国经济存在软肋吗——国家资本结构陷阱与金融危机》P163)
从本质上讲,对于负债累累的国家来说,加息就是一道“催命符”。在1997年危机爆发之前,马来西亚外债占GNP比率为64%,菲律宾为64%,印度尼西亚为114%,泰国为79%。1999年,巴西外债占GNP的48%;宏都拉斯的外债占其GNP的63%,阿根庭为56%,智利为55%,尼加拉瓜更高达278%。以外债占GNP之50%为例,若国际借贷利率为3%,借期20年,则需以目前GNP的3.36%来连本带利分期缴清。如果借贷年利率是5%,借期是十年,则每年需以目前GNP的12.95%来分期缴清。如果经济成长偏低,税收增额有限,而外债过高,利息支付后,国内的生活水平反有日渐衰退的窘境,且无力偿还本金的能力;最后只能“以债养债”,加之“利上加利”,最终,将被外债压得喘不过气来。
台湾大学的吴忠吉教授认为,一个国家若是外债负荷过重,常年贸易逆差,及外资倚赖过深,则一旦国际市场相对利益结构有所变迁,国际投资动向改变,或因大量国际投机资金的窜进与窜出,都将因国际资金快速移动与进出,造成国内外汇暴增与暴减,终使本国货币币值重贬,国内物价急速膨涨,造成民生困顿,且将蔓延经贸往来的其它国家,形成国际性的金融风暴。大卫8226;贝姆(David Beim)则认为,如果一个国家的银行系统资产净值不能够覆盖信誉风险或资产负债匹配失误所带来的损失,那么这个国家就容易爆发金融危机(David Beim. 2000)。具体的传导过程是:由于国家银行系统对于外来破坏性冲击的无法吸收,从而导致国内金融市场上受到冲击,并且在某些方面形成了一个恶性放大的自我循环过程,最终促使该国资本市场陷入瘫痪,金融危机也得以爆发。
结论:2004年6月30日以来新一轮的加息,将会使一些国家遭受巨大的打击。之所以这样的国家还没有暴露出来,是因为美联储加息的次数还不够多,幅度还不够大。究竟是哪些国家,我们还要继续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