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传统经济的报复在互联网热潮的时候，中国商界精英们把投资热钱叫做“easy money”，意思大概是很容易得到的钱。在我写第二部公司史《阿里巴巴：天下没有难做的生意》的时候，“easy money”这个词经常从这个很被人看好的公司的档案里跑出来。 想想也是，在互联网热里，钱似乎真的是很好赚。阿里巴巴公司的档案显示，在这个当时不大的公司成立之初，先后有38家投资机构找上门来要求给马云钱。原因只是在于这个公司有了一定的点击率，并被一些国际媒体报道过。而且投资的数量也不是几百上千万，一般情况都是几千万、上亿美元。而投资机构也不是没有回报的，它们一般持有一个公司的股份不会超过3年，从一进入公司起这些机构的目的就非常明确：包装、上市或者私募，在互联网高市盈率阶段套现，把击鼓传花的这朵花传到下一个人手里就大功告成。 在互联网热潮中，这种“easy money”真的是很好赚。据说，阿里巴巴的天使基金投资者高盛在把股份兑现给孙正义的时候，股价上涨了4倍。而其间高盛除了把钱投给阿里巴巴之外，其实在这个公司的经营中并没有做多少事情。马云说：“我们的投资者只是娘舅，因为我们用业绩证明了自己，所以他们只是到时候来参加一下股东会而已。” 一直到了2001年的时候，“easy money”神话才被击穿。纳斯达克的股指飞流直下，大部分上市公司的股份严重缩水。最厉害的时候，当过一天世界首富的孙正义的纸上财富缩水程度达到了95％以上，受到了他自己的上市公司股东的严厉指责。aihuau.com
以上是在商界呆过5年以上的人士都知道的事情。但下面的事情可能就很少有人知道了，就在新经济热潮高涨的时候，美国著名的投资家罗杰斯（他曾是索罗斯的合伙人）环游了世界。回来以后他开始宣扬商品有10年以上的上涨，并以投机资金非常罕见的公开姿态进入了商品期货市场。 一直到最近，才有人慢慢发现了这个投资秃鹫的背后逻辑：因为互联网经济热潮的兴起，大量“easy money”都从传统经济转向了互联网经济，造成近年来对传统经济投资的严重不足。因此在互联网经济热潮平息下来以后，传统经济的报复开始来了：由于投资转向而经济在一直发展，所以传统的工业产品和农产品供应在全球范围内出现了阶段性的不足，价格出现了大幅上涨的状态，这个动向为罗杰斯们捕捉到以后，成为又一轮“easy money”的猎取目标。很少会有人联想到，全球范围内现在的石油、工业原料、农产品、金银制品价格高涨，居然可以与已经过去两三年的互联网热联系在一起。 秃鹫的攻击总是瞬间的。最近，以股神闻名的投资家巴菲特在一次投资说明会上指出：“原油和有色金属市场已经泡沫化”。其背后的原因也非常简单，相对于在互联网这个新的经济领域里需要摸黑前进来说，在传统经济领域增加投资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在高价格的指导下，传统经济领域的产能将会迅速增加，供应也会迅速上升，目前传统经济领域产品的高价格必然是短命的，只是一个投机风潮而已。 不过商业以赚取利润为目的。相信在我写下这篇商业观察的时候，鼓吹商品价格大涨，而且会涨10年的罗杰斯已经离开了市场。如果他离开了，那么他在商业上就是个赢家，不管全球经济因此会受到多大影响，他只要赚了钱，他就是强者。也许我们在下一次他露面的时候，会听到他说在这一次商品风潮中他是怎样干的。无疑，他又会受到一大批人的追捧，就像东南亚金融危机之后，罗杰斯作为传说中的参与者之一，名声不但没有受损，反而大涨一样。因为想赚“easy money”的人永远在这个社会里是多数，也许他们在这一次和那一次中其实是受损的，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去追捧罗杰斯这样的投资秃鹫。 实业家们的“困难钱” 在最近对于汽车业的后起之秀李书福的研究中，我常常把这个实业家与他在香港上市公司的另一个股东贺学初相比较。论难度，李书福做吉利汽车的难度不用说了，这个在北京的大街上背着个书包一家一家跑政府部门的台州人最著名的一句话是：“请给我一次失败的机会吧”。而在做汽车的过程中，李必须要得到直接融资的渠道，所以不管情不情愿，他都得和活跃于香港股市的另外一只秃鹫打交道，这只秃鹫就是贺学初。 有媒体给贺学初算过账，从控制后来改名为吉利控投的国润股份这家几乎只是一只空壳的上市公司以来，几番炒作、募股增发，到最后吉利公司向国润注入资产并改名。贺学初和他的投资伙伴们先后向这家公司的投入不到一亿港币，而收入不会低于5亿港币。 也许2004年中国大陆不出现宏观调控，贺学初还会继续持有吉利汽车的股份，我也会很客气地称贺为投资者而不是秃鹫，而贺也会以股东的身份看到李书福在2006年成为中国汽车工业的民族英雄。但事实是现在贺已经把手上的股份全部出清套现——秃鹫们是不会陪实业家们玩中国特有的政策过山车游戏的，他们会认为没有必要。 一心想把吉利汽车做到全世界去的李书福当然不会对这个事情做什么义愤填膺的表态”他也许正因为得到了吉利公司的完全控制权而暗自高兴，汽车公司有了直接融资的渠道就好像战斗机有了空中加油的能力，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吉利有了香港融资能力，在大陆残酷竞争的汽车市场就稳稳地立住了脚。 这场交易的好坏，我个人无法做出评价，或者这就是双赢吧。双方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我们只能说李书福和贺学初是两类人：整天穿工装、开吉利车的李书福和穿西装、长年活跃于香港股票市场的贺学初，他们的思维从根本上是不一样的。贺学初们赚的是“easy money”，讲究的是轻巧、速度和低成本；而李书福们赚的是什么钱呢，容我杜撰，不妨叫“difficult money”吧。 有理由这样杜撰。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在观察李书福。在2004年的上海汽车展上，我看到这个被人们称为汽车疯子的年轻富豪中午吃的是最低档的盒饭，价格是15块钱，他和他当时的CEO徐刚两个人坐在两排展厅中间，吃得很有味道。 你无法用普通人的思维去琢磨像李书福这样的实业家，在喊出“请给我一次失败的机会”这句话之前，他至少已经有了数亿的资产，一生的吃穿应该已经不愁。而做汽车行业如果失败，其结果也是可想而知的。同样是浙江，宁波的家电企业奥克斯做了几个月的汽车就退出了这个行业，而代价则高达4000万元（奥克斯公司宣布的数字）。所以如果2001年不是因为中国入世让吉利最后拿到了进入资格的话，他的损失绝对应该过亿——因为在此之前，他已经浸淫于这个行业4年之久，而且已经在台州建起了一个面积很大的汽车厂。 从李书福的个人经历来看，他在1997年大规模投资汽车的时候，根本不可能有一个人可以明确告诉他这场偏执的游戏会有一个肯定赢的结果。他为什么要这么干？真的是钱太多了来求一个失败的感觉吗？我不知道，也不会相信李书福给出的“我有自信”之类的答案。 不过我倒是从阿里巴巴的创业人马云那里找到一些近似于答案的东西。马云说：“在我看来，在商业领域里活跃着的，无非三类人，一类是生意人，什么钱都赚；一类是商人，商人是有所为有所不为的；而另外一些则是企业家，企业家为社会创造价值，并且影响社会。” 可能是因为含蓄，马云在公开场合没有明确说明他自己是不是企业家。但他的话外之音也是很明白的——他是，而且企业家无疑是商界中最有影响力和成就感的一批人。而这种成就感和影响力，正是马云、李书福和我看到的很多实业家们含辛菇苦、付出巨大代价所追求的东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