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志华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很久很久一动不动。
“大哥,看你好象很久都没吃东西了啊?”对面那个吃巧克力的女孩拉了拉他的衣角问道。
“没啥,我不饿。”杨志华赶紧回答她。
“吃吧。”那个女孩递了两块巧克力。
“吃吧,一个人出门在外,一定要多加小心啊,大哥,你也是去厦门?”杨志华点了点头,接过巧克力,连谢都没谢一下子就吞进了肚里了。
女孩的男朋友送了一罐饮料给他,接着对他说道:“大哥去厦门打工啊?”
“不是,去看看,顺便找一个朋友。”杨志华不好意思的答道。
“一个人在外,要格外当心啊,听说南方骗子,小偷很多,要千万注意啊。我们可是老乡哦,可以互相帮助的。”小伙子又一次提醒他,杨志华下意识的摸了摸内衣口袋,只剩有100多块钱的他,此时可不能再乱化一分钱。
换了个姿式,他紧了紧裤带,仍然看着窗外,无边的丘陵,山连着山,山叠着山,所有的山都是坡度低缓的,所有的山都是线条柔和的,好象一个个绿色的浪,起伏着,推涌着,一直连向高远的天空.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车箱里的人因旅途的疲劳,大多都睡着了。
杨志华从他随身带的一个黑色的包里,找了好半天终于找了一个玻璃瓶子,他去两节车箱的交接处,装了满满的一杯开水,准备用水充饥。刚刚在回到座位的车箱过道,突然迎面来了急急忙忙的高个子中年人,只听“咚。”的一声响,瓶子掉到地上被摔的粉碎了。
“妈的,不长眼睛啊!”“啪啪”两下,杨志华脸上顿时火辣辣的,这个蛮横的中年人伸手就打,这时一位列车员刚好过来,抱着那个火冒三丈的黑脸汉子,小声劝道:“算了,算了,老大,没有烫到您吧?”“怎么啦!怎么啦!谁欺负我大哥啊!”突然,旁边又冲出几个叼着香烟,喝的满面通红,酒气熏人光着脊梁流里流气的小伙子。“赔钱!赔钱!你他妈的也不睁开眼开开,你烫到谁了,快赔!”冲在最前的那个小胡子恶狠狠地抓着杨志华的衣领说到,杨志华被这突如其来的事一下全懵了。
“对不起,大哥!我可是端着杯子走在边上啊,是你撞我的啊!”杨志华这句话刚出口,几个流氓二话没说,冲上来就对一边他拳打脚踢,一边吼道:“我们老大一身衣服都是几千块,你小子还把他烫了,还敢嘴硬,不想活啦,拿2000块来!”“没有,没有!你们打死我也没有!”杨志华用手擦了擦鼻血,使劲的护着上衣口袋。小胡子上前一把揪着杨志华的头发,另外两个死死按住他的胳膊,那个所谓的中年老大从杨志华内衣袋子里抽出了一张一张10元的票子,然后把他所有的衣袋全部翻了个遍,搜完全部的口袋,只听一声“闪!”一伙人拿着钱扬长而去。车箱里很快恢复了寂静,杨志华靠在车箱的一角,浑身无力,两眼睁睁地盯着车箱顶部,一动不动。满脸满身是血的他,此时此刻已身无分文。
......
火车仍向着南方开去,周围的人们纷纷投来同情的目光,过了许久,杨志华的身边多了一个方便袋,同时还有一封信,信中写道:孩子,一上车我就注意到你呢,你一定是一个第一次出远门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也是许许多多去南方寻梦的年青人之一了,看到你的年龄,我想和我的儿子差不多大,他比你早一年去福建,本来说好的,今年国庆节带着他的女朋友回老家玩玩,可前天我接到他的工厂电话,他为了去拣马路上别人掉的一块钱,被集装箱卡车拦腰蹍过,就这样离开了人间,我再也不可能见到我的孩子。当我看到你这一路所遇到的事情,非常担心,孩子,回家吧。这些茶叶蛋是我女儿为我准备的,留给你吧。这100块你就当回家的路费吧,回家吧,南方不是天堂,不是每一个人在南方都会发财的,最后祝你好运。一个火车上的妈妈写于下车前。杨志华惊楞了,一上车就坐在他边上的大妈,原来是去办丧事的,此时的杨志华心里直发毛,这几十个小时的火车经历,是他二十二年从没见过的,心里想到:天啊,我这还没到目的地,就遇上这么多可怕的事情,怎么样办呢?是回家?还是不回家?
天生硬骨的他看了看座位号,8号车箱18号座位,哼哼!我可是要发了要发啊,不回家!我要去发大财,还要去找爱情啊。我爱小雨,我想她。列车的广播又响起了:漳州站到了。杨志华看到下车的人流中的那个悲伤的大妈,对着她远去的背影,深情地叫了一声:“火车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