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008年6月3日,就是我开着那部我不大熟悉的JEEP指南者在黄龙中心那条路上撞上那个横冲直撞的女人的本田车的那一天。我独自从天目山路转向黄龙路,遇上一部本田雅阁,变道前来撞我。警察问我道,“匝道让主道你可知道没有?”我说“没有”。他就正告我,“那就算是你的全责,你还是签字吧。”
这是我知道的,凡是匝道和主道对碰的结果,大概都是如此的结果罢。我转弯当然不快,然而在这样的交规中,毅然选择了撞上我的的就有她。我也早觉得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这虽然于不赔钱毫不相干,但在赔者,却大抵只能如此而已。倘使我能够相信真有所谓“后悔药”,那自然可以得到更大的安慰,——但是,现在,却只能如此而已。
可是我实在无话可说。我只觉得所住的并非人间。自己修理800多大洋加上赔她的1400大洋的痛,洋溢在我的周围,使我艰于呼吸视听,那里还能有什么言语?长歌当哭,是必须在痛定之后的。而此后小本田那阴险的论调,尤使我觉得悲哀。我已经出离愤怒了。我将深味这非人间的浓黑的悲凉;以我的最大哀痛显示于非人间,使它们快意于我的苦痛,就将这帖子作为痛骂小本田的檄文,奉献于我牺牲的JEEP的灯罩的碎片前。
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被撞碎的车灯灯罩碎片。这是怎样的哀痛者和幸福者?然而造化又常常为庸人设计,以时间的流驶,来洗涤旧迹,仅使留下淡红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在这淡红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中,又给人暂得偷生,维持着这似人非人的世界。我不知道这样的世界何时是一个尽头!
我们还在这样的横冲直撞的马路上开着车;我也早觉得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离6月3日也已快有两星期,忘却的救主快要降临了罢,我正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
在这次的事故认定之中,交警认定我要让主道。主道云者,我向来这样想,这样说,现在却觉得有些踌躇了,我已经在转弯,她还变道来擦我,我难道还能苟且退让吗?我难道还能飞起来让她不成。我在转弯的时候,才看到本田雅阁以近乎80码的速度插上来,这本已违反市区不得超过70码的交规。马上本田便受到教训,后门被我完全撞瘪,说我居然不让主道,导致她修车1400。而这些还好在保险之列。但我对于这些传说,竟至于颇为怀疑。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骗保的人,然而我还不料,也不信竟会下劣凶残到这地步。况且始温和转弯的我,更何至于无端去撞她的呢?
然而即日证明是事实了,作证的便是我的车灯罩碎片。还有一个,是本田那不经撞的车门。而且又证明着这不但是刮擦,简直是恶意撞我,那本田刹车了50米才停的下来。
但交警就有令,说我是“全责”!
但接着本田就有诬告,说我是开小差了的。
惨象,已使我目不忍视了;诬告,尤使我耳不忍闻。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我懂得全责的人之所以默无声息的缘由了。沉默啊,沉默啊!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但是,我还有要说的话。
我不但亲见;而且马路上的监视器都可以作证,本田,那时是超速行驶的。自然,交警不会那么认真去调录像,稍有人心者,谁也不会料到有这样的罗网。但竟事故判定书上写明了,从背部入,斜穿后门,虽不算严重,却也花去了1400多去修理本田。
始终不相信自己会出事故的我还是出了,这是真的,有判定书为证;我的车灯罩也被撞掉了,有碎片作证;还有一部被撞瘪后门的本田。当2部车子看谁硬的时候,这是怎样的一个惊心动魄的伟大呵!可惜不是我的jeep蛤蟆脸的铁栅栏去碰她的车头,越野车的厚实,不幸全被这个车灯罩的碎片抹杀了。
。。。。
我目睹本田的不经撞,是始于几年前的,虽然是少数,但看那本田的薄铁皮,每次不是大坑就是断了,曾经屡次为之感叹。至于这一回终于和本田撞上,虽轻轻刮擦却让我赔了1400的事实,则更足让我相信,本田不是好东西,虽遭阴谋秘计,压抑至数日,而终于没有消亡的明证了。倘要寻求这一次事故对于将来的意义,意义就在此罢。
车灯在没有灯罩的保护中,却依然可以照亮;真的猛士,将更奋然而前行。
呜呼,我说不出话,但以此纪念我的第一次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