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资源配置功能
资本是一类特殊的生产要素,它具有组织生产的独特功能,而资本市场作为一个重要的要素市场,可以通过资本资产价格的波动而使资本直接在不同的企业和行业进行配置,从而带动其他生产要素实现优化配置,这就是资本市场的基础功能——资源配置的功能。
风险资本市场是一种新兴的资本市场形态,其本身也是一个要素市场,因而同样具有资本配置的基础功能。独立地看,风险资本市场通过风险定价机制对稀缺资源在风险企业之间进行优化配置,其中包括增量资源的积累和存量资源的调整。整体来看,风险资本市场的存在为资源在传统企业和风险企业之间的优化配置提供了基础条件。风险定价机制是指市场对风险资产的价格反映资本资产所带来的未来收益与风险的函数关系。风险定价机制在资本资源的积累和配置过程中发挥着重要作用。它决定了风险资本的占有条件,只有能够支付得起一定风险报酬的融资者,才能获得资本资源的使用权,从而保障了稀缺的资本资源流向使用效率最高的企业或部门。
对风险企业经营状况、经理能力和企业面临的市场前景给出评价是要花费成本的。单个储蓄者不可能有足够的时间,也没有足够的能力和手段去收集和处理大量的企业、经理和经济状况的信息,他们又不愿意投资那些没有可靠信息的活动。因此,高信息成本阻碍了资本向最具有价值的地方流动。而在选择有发展前景的公司方面拥有信息优势的天使投资人、风险投资中介和创业板市场将引导更有效的资源配置。功能完备的风险资本市场通过识别那些具有最好创新机会又付诸于实施的企业,并为他们提供资本从而刺激技术创新。
更进一层,风险资本市场在配置资源方面的功能不仅限于对权益资本资源的优化配置,它还拓展到对债务资本以及其他各类资源的引导配置。在风险资本市场中,天使投资人和风险投资机构具有很高的职业声誉,风险企业获得稀缺的风险资本的同时,也获得了附着在资本上的无形的声誉资本。这种声誉资本传递的是风险企业质量的信号。而在创业板市场上,风险企业的市场价值就是引导其他资源流向绩优风险企业的强信号。这样,风险资本市场通过提供信号而使得质优的风险企业获得更多的资源,比如债务资本、人力资源等等。因此,风险资本市场是风险企业资源配置的核心市场,它不仅通过风险定价机制对风险资本进行优化配置,而且还能带动其他要素市场在风险企业之间实现资源配置。
2.提供企业家才能的甄别机制
企业家才能是与劳动、自然资源和资本并列的生产资源,在不同的经济时代,主导资源是不一样的。在农业经济时代,土地和劳动是主导资源;在工业经济时代,资本是主导资源;而在知识经济时代,企业家才能和知识成为主导资源。
如果再进一步,借鉴张军(2001)对两类企业家的分类,我们可以将企业家才能简单分为两类,一类是创业型的企业家才能,拥有这类才能的企业家敢于冒险创办新型的企业;另一类是管理型的企业家才能,拥有这类才能的企业家善于管理企业,但比较保守,不愿冒风险。
企业家显示其才能的信号有许多种,如个人财富,以往成功经营企业的经历。相对于管理型的企业家才能,创业型的企业家才能具有事前难以辨认、事中难以观测和事后不易直接度量的特征(张永恒,2000)。具有创业型的企业家才能的企业家一般不拥有足以显示其能力的个人财富;他们也多是商界新手,经营企业的历史很短甚至从无经营企业的经历。因此,在传统的资本市场中,管理型企业家才能可以得到较好的甄别,而创业型的企业家才能却缺乏必要的显示信号不易被甄别。
金融制度存在的合理性不仅仅是因为它能为潜在的企业家提供资金支持,更重要的是能够区别出真正的企业家。风险资本市场不仅仅是一个融资的制度,它还能提供一个使得具有创业型企业家才能得以自我甄别的制度。
在传统资本市场所支持的职业经理人市场中,只有一种固定收益的雇佣合约,即只能提供S水平的收益,那么留在市场中的只有那些风险承担意愿在0~R*(对应S收益水平的风险)之间的具有管理型企业家才能的企业家,而那些风险承担意愿大于R*的企业家由于不能满足其收益期望而离开该市场。风险资本市场的存在则为这些具有创业型企业家才能的企业家提供了自我甄别的机会,他们通过选择创办自己的企业而不是管理别人的企业来实现创业型企业家才能,从而获取其高于S的期望收益。这样,两种类型的企业家才能都有了显示的信号并得到了区别。
3.支持企业的社会试验
一项技术在科学上是否有效需要经过试验,而一项技术在经济上是否有效则需要通过市场的检验,同样,一种商业模式的可行与否离不开实践的检验,与科学试验不同的是,后者需要经历的是以企业为载体的社会试验。一个企业在社会试验中获得成功意味着核心技术商业化的成功、商业模式的成功还有经营管理的成功,于是,通过这种社会试验,新的技术得以推广和应用、新的商业模式、新的管理模式得以普及,共同服务于经济的增长。因此,企业进行充分有效的社会试验对一国的经济发展具有重要的意义。当我们关注增长的问题和结构变化的问题时,我们需要看到一个变化的过程而不是“截面”,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会看到大量的“变化”和不一样的东西。看到的是大批新型和新兴企业的出现,看到的是熊比特所说的那个“新的综合”和“创造性的毁灭”的过程(张军,2001)。
企业的社会试验至少需要两个前提,一是自由创业制度,二是自由创业的金融支持。前者由一个国家的企业制度以及创业文化所决定,而后者则由以风险资本市场为核心的资本市场所提供。给出一个既定的自由创业制度,风险资本市场的存在与否对企业的社会试验能否进入良性的循环起着关键的作用。风险资本市场对企业的社会试验的支持作用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提高资本的可获得性以激励社会试验活动的发生(社会试验的充分性);二是通过关系型投资人的风险鉴别加快了市场选择的过程并且提高选择的准确性(社会试验的有效性)。
著名的瑞士洛桑管理开发学院每年出版《世界竞争力年鉴》,在金融体系国际竞争力的评价指标体系中,“企业能否较容易地获得风险资本”是衡量资本效率竞争力的一项重要指标。1997年46个参评国家和地区中,美国得分最高,为8.46分,得分最低的国家是日本,为3.02分。而这两个国家的创业活动也存在显著的差异。
4.提供 Pre-IPO制度
IPO(Initial Public Offering)即首次公开上市,它是指原先的合伙企业或有限责任制企业向社会公众持股企业转变的过程。一家独资或合伙企业转变为公众公司,需要对其内外利益关系进行重新安排,需要对公司进行重组、改造和整合,还需要使其符合公开市场的有关法律和政策规定,这是狭义的Pre-IPO。广义的Pre-IPO不仅包括上述首次公开上市之前的准备工作,而且还特别强调对企业管理、生产、营销、财务、技术等方面的辅导和改造。相比之下,狭义的Pre-IPO制度目的仅在于使企业能够顺利地发行股票,而广义的Pre-IPO制度则着眼于再造企业经营机制和构筑其未来发展的内外环境,这个过程通常需要经历3~5年的时间。
传统的资本市场只能提供狭义的Pre-IPO制度,具体由投资银行运作。而风险资本市场则为企业提供了广义的Pre-IPO制度,具体由风险投资家运作。如果我们动态地看待企业以及行业的成长性,从全局的角度看,新兴企业和行业的创生、发展、成熟直至衰落的过程实际上也是风险企业逐渐过渡到常规企业的过程,那么,我们就不难理解为风险企业提供融资和增值服务的风险资本市场所起到的Pre-IPO的作用。风险资本市场的出现使得企业获得外部权益资本的时间大大提前了,在企业生命周期的开始,如果有足够的成长潜力就有可能获得外部的权益性资本,这种附带增值服务的融资伴随企业经历初创期、扩张期,然后由投资银行接手进入狭义的Pre-IPO,通过上述生产优质企业的“流水线”,质劣的企业被淘汰,保留下来的企业逐步而稳固地建立良好的运行机制,积累实实在在的经营业绩,成为合格的公众公司,而不是通过临时的包装粉饰业绩的企业。这对提高上市公司整体质量,降低公开市场的风险乃至经济的增长都具有重要的意义。
5.扩大资本市场的有效边界
风险资本市场是传统资本市场衍生出来的新兴资本市场,它与传统资本市场共同构成了整个资本市场,资本市场由于风险资本市场的产生而发生了相应的变化,这种变化表现在资本市场有效边界(Efficient Frontier)的扩大,从而使投资者的效用增加,并使具有高风险-收益偏好的投资者得到满足。
资本市场的有效边界理论是现代投资组合理论中的基础理论,有效边界是指资本市场中所有有效组合组成的曲线段,又称马柯维茨边界,它是一个凸集边缘的一部分。有效组合是指同时满足以下两个条件的证券组合:第一,对于每一风险水平,提供最大的期望收益率;第二,对于每一期望收益率水平,组合的风险最小,n种证券构成有效边界。投资者在资本市场中进行投资的效用函数可以用无差异曲线(indifference curve)表达,每条曲线都表示具有不同风险和收益的投资组合的集合,在一条给定的无差异曲线上的每个点都是风险与期望收益的一个结合点,这些点对于一个既定的投资者来说具有相同的效用水平,对于同一组无差异曲线,离横轴越远,投资者获得的效用越高。投资者最优的投资组合位于无差异曲线与有效边界相切的那一点。
风险资本市场的出现为资本市场提供了具有更高的风险—收益证券V(RV, σV),当第n+1种高风险—收益的证券加入后,资本市场的有效边界发生了变化,而投资者获得的效用水平也随之变化。由于风险资本市场提供的第n+1种证券V的加入,资本市场的有效边界扩大了,有效边界的扩大为投资者带来更多的投资组合选择,意味着投资者在变迁后的资本市场中可以获得更高的效用水平。而对具有更高风险偏好的投资者而言,原来由于其无差异曲线族无法与有效边界相切而不能得到满足的效用水平也得到了满足,表现在其无差异曲线与变化了的有效边界有了切点。可以看出,风险资本市场的存在深化了资本市场的层次结构,丰富了资本市场的金融品种,使得投资者的效用水平得到提高,最终表现为资本市场融通资金范围和深度的改善。
风险资本市场上述五大功能中,资源配置功能是其基础功能,提供企业家才能的甄别机制、支持企业的社会试验、提供Pre-IPO制度和扩大资本市场的有效边界则是风险资本市场的衍生功能,衍生功能取决于基础功能,是基础功能在不同方面的具体体现。
资本市场是人类社会最精巧的制度发明之一,它以其设置精巧、功能卓越的杠杆系统推动着实质经济不断运行和向前发展。风险资本市场的生成及演进是资本市场应实体经济的发展而发生的变迁,这种变迁使金融分工得以深化,使整个资本市场进一步成为一个结构层次丰富的“梯级市场”,覆盖了一个企业从最初的创业到走向成熟的各个阶段的融资服务。在资本市场上形成低风险、次风险、高风险性的证券品种交易的多层次格局,能吸引不同类型的投资者,提高资本的流动性,使资本市场整体效率得以提高,进而使资源的配置得到优化,为实体经济带来实质性的增长并促进社会福利的改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