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对金融危机关注的缘故,忽然发现满街的灯箱广告都是各家私营金融机构的贷款广告。广告词中写着“贷款酬宾,费用六折”、“担保贷款帮你解忧”、“解决您的资金问题”、“贷款担保多快好省”、“快捷(速)贷款”、“房产抵押贷款,车辆质押贷款”……甚至还有“贷款酬宾月”“不收保证金”之类。有报道称,温州的民间地下融资一直非常活跃,有的私人钱庄一天可以放贷上千万元人民币。最近的一则消息称,温州的炒房客又重新组团前往上海考查低迷的楼市是否有入场机会了。
可以说,资金从来都不会短缺,缺少的仅仅是投资方向。
关于商品的短缺问题,“只有买不起没有买不到”的说法是值得信赖的。货币市场同样如此。货币供给从来都没有问题,是产业资本的获利水平不足以支付借贷利息,或者说是实业资本家买不起金融资本家的产品——货币资本的服务。
商人经营普通商品是为了获利,行为准则是“无利不起早”。经营货币商品提供货币服务的金融资本家也是如此。当没有更高的货币回流的时候,货币资本宁可呆在银行里休息。
以上话题涉及到当下频率比较高的一个热词:流动性。要解释“流动性”,首先要了解“流动性”的经济学涵义。
【流动性】“流动性”(Liquidity)是指某种资产转换为支付清偿手段或者说变现的难易程度。由于现金不用转换为别的资产就可以直接用于支付或清偿,因此,现金被认为是流动性最强的资产。
流动性过剩(Excess Liquidity),简单地说,就是货币当局货币发行过多、货币量增长过快,银行机构资金来源充沛,居民储蓄增加迅速。在宏观经济上,它表现为货币增长率超过GDP增长率;就银行系统而言,则表现为存款增速大大快于贷款增速。但是,严格地说,流动性过剩无论是从表象、还是从成因或解决方法上来看,都是一个复杂的经济和金融理论问题,并不仅仅是通常所说的货币发行过多、存贷差过大等问题而已。
我们从以上这个对流动性的定义可以看出,这种定义之下的流动性只能针对一个经济体内的某个部门而言,而不存在针对一个封闭或者孤立的经济体整体的流动性问题。同时,这种定义的本质其实就是一个货币总量的问题——货币量决定了流动性。也就是说,流动性过剩或缺乏,就是掌握的货币过多或者过少。
由于这种定义的本质是“货币量”问题,所以,在银行系统向经济体注入的货币量一定的情况下,经济体内总的流动性就会表现出“守恒”,或者说,一个部门的流动性增加则另一个部门的流动性一定会减少,流动性过剩和流动性短缺是同时存在的。
厂商甲用流动性好的货币进行投资,从厂商乙处购进流动性差的资本品。在这个过程当中,流动性好的货币和流动性差的资本品都没有增长或者减少,仅仅是变更了资本所有权的归属。按照如上流动性的“货币量定义”,厂商甲的资产的流动性的确下降了,但是厂商乙的资产的流动性却上升了。对由甲乙厂商构成的部门来说,货币并无减少也无增加,因此,部门的整体货币流动性没有变化。
商品的供求速度是相对而言的,没有和需求脱离的供给这种东西。货币供给也不例外。故而,在这个全民皆商人人谋求货币增殖和储蓄增加的货币拜物教社会里,对货币的需求永远是足够大甚至可以说是无穷大的,也就是说,然后货币供给速度相当于这个无穷大的需求速度来说,永远都不会出现在货币量意义上的“流动性过剩”问题。
由于银行是货币惟一的来源,如果把银行看作是独立的外在于经济体的一个部门的话,流动性问题惟一地意味着银行系统对货币的发放和回收。因此说,流动性问题是银行系统一手制造出来的问题。银行系统不向经济体注入货币,则经济体内的货币流动性就不会改变。银行如果回收贷款造成货币从经济体向银行系统的净回流,则经济体内的货币就会减少从而造成所谓的流动性减少。相反,如果银行向经济体投放增量的货币,经济体内的货币就会增加,流动性自然会充足起来。但是“过剩”一说另当别论了。
经济学的货币理论赋予货币以“交易媒介”的角色,但要知道,交易本身并不是目的,而是达成价值增殖目的的一个手段,所以,“交易媒介”仅仅是一个手段,即货币的流动仅仅是手段,而不是为流动而流动。这个货币经济世界上还没有为流动而追求流动性的货币流动,如果有,那也不是经济学所说的“理性人”的行为。
作为交易媒介,货币的流动性不应该是和货币量有关而被定义的,而应该定义为转手次数,或者称为“流通速度”“流通频率”,即单位时间内有多少货币被用于和非货币商品的交易——这实际上就是一个GDP概念了。
在部门之间的交易当中,例如厂商部门和居民部门之间,只要有交易在进行,货币就随着消费品向居民部门的流入而货币流向厂商,厂商部门的货币流动性就在增加。
现在,当GDP意义上的货币流动性丧失时,它的媒介作用也随之丧失。人们本来可以用最原始的货币金银进行交易,或者直接以货币作为记帐单位进行易货贸易,并不会造成交易行为的中断。而有价无市状况的出现,说明交易所涉及的绝大部分项目,其实都不是居民的必要需求,而是以非必要需求为主。
在私有权神圣的制度之下,人们当然有权利在缺少合适投资方向的时候选择储蓄。如果没有合适的投资项目,“储蓄”本身就是最好的选择。
被储蓄的货币,并不是在居民家中的箱底,绝大部分储蓄都在银行里,银行本来可以用这笔巨大的货币存量进行投资,如果说流动性不足,并不是缺少货币,只是银行自己也找不到投资项目,只好把钱转存在其它银行,像居民一样吃利息,搞所谓的“货币创造”。货币创造就是无限制转存。
但靠转存“创造”再多的货币也无济于事,它只是在银行系统内部,这才是流动性过剩的本质——相对于缺乏的投资方向发行了过多的货币——过多而无穷转存是流动性过剩,没有合适的投放渠道则是流动性匮乏——过剩的是银行系统内部,匮乏的则是银行系统外部,过剩与匮乏并存。匮乏的是GDP意义上的流动性,而过剩的是货币量意义上的流动性。
经济危机的本质是GDP意义上的流动性短缺(即需求低迷),而不是货币量意义上的流动性短缺(如开头所举案例,货币一直充足)。因此,如何拯救经济,是向金融系统注资还是向实体经济扩大投资,大家便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