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下,整个经济世界都在经历自1929年以来被广泛称之为百年一遇的金融危机、经济危机。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当前这场有如海啸般的金融危机?有人说,是房地产泡沫惹的祸;有人说,是格林斯潘的金融政策积劳成疾;有人说,此次金融危机祸起2001年互联网泡沫;有人说,是带毒的衍生金融产品特别是“次贷”害了大家;布什更是见解独到:金融家们过分贪婪应当负上全责。
在我看来,各种说法听起来都有一定道理,也都说出了某些真实,但却并非真正的元凶。2008年的金融海啸乃至由此正在酿成的全球性经济大危机的罪魁祸首不是别的,是横行经济社会的“森林法则”,是臭名昭著的社会达尔文主义!近几年来,有关“狼图腾”的书甚嚣尘上。似乎人类忘本了,忘记自己的野兽本性,丢弃了自己的狼子野心。泛滥的有关狼图腾的书中,作者们想要激发、唤起人们的争夺乃至残杀的野性。人们正在经历的世界性经济大危机,就是“森林法则”肆虐酿成的最新大祸。
提起社会达尔文主义,人们并不陌生,它在自由主义盛行的时代,几经横行,曾经成为法西斯的帮凶。人文价值观的兴起,政府理性干预,在很大程度上矫正了它的负面作用。
面对生存压力,人类必然要做殊死斗争,社会达尔文论者提倡淘汰不适应者,并将其当作进步的一个必要步骤。一般认为,这一理论以英国维多利亚时代资本原始积累为观察背景。理查德·霍夫斯塔德在其著作《美国思想中的社会达尔文主义》(1959)中向世人转述了,在人类社会淘汰不适应者与自由竞争时期产生的资本主义残酷竞争相联系。最能说明这种形象的例证就是19世纪末期工业革命时,那些“强盗式资本家”通过剥削劳动者进行残酷竞争,以获得最大限度的利润。如果自然界通过个体竞争的方式进步,那么适者生存肯定是人类经济和社会进步的关键。当然,霍夫斯塔德的书还涉及到其他利用达尔文主义作类比的情况。重要的斗争领域也许根本就不在个体之间,而在国家或种族之间,通过斗争来维护帝国主义,殖民主义,以及奴隶制度。实际上,19世纪中叶发源于欧洲的社会达尔文主义,正是于19世纪末20世纪初在美国找到了最适宜的土壤。但是,如果完全按照社会达尔文主义大腕斯宾塞的理论,听任社会沿着弱肉强食的道路发展下去,美国就不是今天的美国,或许早已因贫富冲突引发革命,或许在某个时候业已经济崩溃。事实上在美国,对于不平等的批判和主张政府抑强扶弱的理论一直存在,这就是人文主义、人道主义和自由平等精神,它也是植根于美国的近代思想传统。社会达尔文主义在美国盛行的同时,在经济、哲学、政治领域都有其对立面。不过在特定的时期哪一派成为显学,视社会最需要解决的问题选择而定。
在中国,社会达尔文主义在人类社会中无条件地进行自然法则般地强弱淘汰,从来都遭遇到弱势群体的强烈反抗,并理所当然地受到旷日持久的批判。特别是新中国成立以来,这一理论被批得体无完肤,甚至有些地方还批得过了头,“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也一般地被当作反面论调。时光进入公元1980年代后中国的情况发生了变化。改革开放以来,特别是中国从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的转轨以来,自由竞争理念在经济生活中获得极大空间,冲击了平均主义、端掉了大锅饭。财富分配规则也从根本上改变了。按劳分配不再是通则,而代之以多元化分配原则:即资本获利润,土地获地租,劳动获工资。由于对市场经济的驾驭能力与经验,由于对市场经济的理解与被误导,自由放任经常能够找到释放的空间与时段。但由于封建特权,等级,非民主,特别是权力资本的介入,社会达尔文主义在市场经济中找到了新的一种不平等的弱肉强食形式。如果说中国经济体制改革与经济发展在诸多方面出现了问题,市场达尔文主义一定脱离不了干系。越来越多的认识令我担忧,市场达尔文主义的危害或许并不比昔日资本主义制度下的那种弱肉强食来得轻。
西方市场经济国家特别是美国,不仅过分鼓吹市场经济而且诉诸放任市场经济,认为引入竞争可解决所有问题。这种观念受到资本家的吹捧与喝彩,令到很多人相信市场经济是万能。实际上,随着经济的发展市场经济不断地出现新漏洞与缺陷,而自由放任就等于让“森林法则”接管权杖。眼前金融海啸乃至经济危机,是最新的明证。其实,在自由放任的市场经济下,最有利的便是资本家,而最终却要由全民为其埋单。为此我赞同学界同仁如下看法:今次整个金融危机,归根究底源于八十年代,美国前总统里根及英国前首相撒切尔夫人取消市场监管,将市场机制尽量发挥,而芝加哥经济学派等人又将所信奉的市场经济原理推至极限,金融危机祸源于此。
马克思在《资本论》中展示了任由资本对劳动强食弱肉的发展,而最终导致社会矛盾激化,资本大厦倒塌的结局。英美发达资本主义之所以最终幸免于这种悲惨下场,并不是像有些说的那样是马克思的分析出了问题,而在于发达资本主义国家本身在不断进行经济关系调整,不断抵制市场达尔文主义的冲击,不断地创造长治久安的经济机制。马克思当时分析的那一组充足条件不再充足,自然发展的后果出现新局。在这个意义上可以说,现今的发达国家,远远不是经典意义内涵上的资本主义,尽管人们在称谓上有时还在沿袭。
正因为如此,面对金融海啸,美国等西方国家纷纷及时出台救市的重大方案。美国对“两房”的援救,政府7000亿美元救市的“大手笔”,英国政府的2000英镑注资银行并将其固化的震撼世界的撼世举措,德国政府新近通过并宣布的5000亿欧元的巨额救市计划,日本、韩国注资行为,为世界经济的重振注入了强劲动力。敏锐的观察者认为,美国等西方的救市行为,在很大程度上更接近在运用社会主义手段。难怪全球媒体、美国舆论称此次美国救市是“美国特色的社会主义”。 欧元太平洋资本总裁施夫甚至说:美国救市“这项行动代表着这个国家迈向社会主义最大的步伐,标志着美国曾经引以为自豪的自由市场经济的终结。” 澳大利亚《堪培拉时报》对此也评论说,正如中国建设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经济一样,美国也在建立美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经济。前德意志银行高管用“我们已经跨越了从资本主义到社会主义的红线”来评论美国政府对这次华尔街危机的反应。那些反对布什政府救市计划的美国议员也给救市带上“社会主义”的帽子,有参议员就危言耸听地说,财政部提出的计划将驱走自由市场,在美国建立社会主义。
那末,我们几乎可以说,救市就是狙击社会达尔文主义,就是狙击“森林法则”在经济社会的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