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系列专题：直面金融危机
“越南金融危机”成为当前国际经济金融界最为关注的话题之一。去年亚洲金融危机爆发十周年之际，我国举行了一系列研讨活动，当时多数学者还认为大多数国家已吸取当年的教训，类似的危机不可能再次发生。然而，这些纪念活动的余音未消，当年发生金融危机各国的共同近邻——越南却陷入了实实在在的危机中。尽管仍然有人认为现在言越南发生金融危机尚早，但是我们看到的景象却是股价和房价暴跌，创纪录的贸易逆差已严重影响市场对越南盾信心，有大量的机构和个人排队等待兑换外汇，而外汇储备则明显不足。最近在越南已经发生和正在发生的这些经济金融事件，在我们家门口再次上演了一幕活生生的危机剧，再一次给我们敲响了警钟。
一、越南主要经济指标急剧恶化
进入2008年，越南经济形势急转直下。数月前还被国际投资者和机构“追捧”的越南经济，转瞬之间陷入动荡之中，多项经济指标亮起了红灯。
——通货膨胀率持续攀升。今年以来，越南的通胀率受国际市场粮食、石油等大宗商品价格上涨的影响持续攀升。5月份按年率计算的通胀率达到25.2%，是1992年以来最高水平，而同期食品价格上涨更是达到41.3%，这使得家庭开支仍以食品为主的大多数越南家庭倍感困难，那些刚刚脱贫的低收入家庭因为大米价格大幅上涨而再次陷入困境。
——股市和房市暴跌，市场状况低迷。越南股市在今年5月份曾连续17个交易日下跌，并一度休市三日。截至6月4日，越南VN指数报收在395.66点，与去年年底相比下跌58%，成为全球表现最差的股市。如果与2007年最高点1170点相比，更是跌去了近7成。而此前的2006年，越南VN指数上涨了144%，跻身全球最火爆市场行列。2007年头两个月又上涨51%，短短两年时间内，越南VN指数暴涨了近5倍，同时推动越南股市总市值从2006年初的不足10亿美元猛增到150亿美元。越南的房市也经历了类似股市先是持续大幅上涨继而暴跌的过程。去年底，胡志明市的房价达到5600美元/平方米，而目前尽管已经下跌至2800-3100美元/平方米，下跌了约一半，交易却大为清谈。
——贸易逆差急剧上升。越南对外贸易已经持续多年逆差。去年全年逆差达到124.43亿美元，相当于当年GDP的17.5%。今年以来，越南贸易逆差急剧上升，1-5月越南贸易逆差达到144.19亿美元，比2007年全年贸易逆差总额还要高出近20亿美元，约相当于同期GDP的一半。如此大规模的贸易逆差当然引起国际投资者的担心。
——越南盾贬值压力大，外汇储备明显不足。越南实行有管理的汇率体制，越南盾的汇率受到政府的严格管制。在过去几年里越南盾对美元汇率整体上呈贬值走势。今年6月5日，越南央行设定的官方汇率为1美元对16124越南盾，但是黑市上美元对越南盾的兑换价达到1比18500。据越南河内的一位中资企业经理反映，银行里美元与人民币等外汇极度紧缺，“如果你今天去兑换美元，那么要排队15天，才有可能兑换成功。”据该经理反映，一些欧美及日韩的企业，已经开始通过黑市来大规模兑换美元。在NDF（无本金交割外汇远期易）市场上，越南盾对美元未来一年贬值39%。高盛发布报告称，越南可能会加快其货币越南盾的跌势，因为如果考虑通胀因素，越南盾已“过度高估”。而德意志银行则表示，越南盾在未来数月内“将会贬值30%”。尽管过去几年资金持续流入使越南外汇储备大幅增加，但仍低于越南的外债总额。据世界银行测算，越南目前的外债规模约为240亿美元，而据估计当前越南的外汇储备在200亿美元左右。尽管相对于短期外债来说越南的还算外汇储备充足，但是相对于目前市场的实际需要来说已经远远不足。
二、高通胀率也许只是引发越南金融危机的导火索
很多人将越南爆发金融危机的原因归结为近期出现的高通胀率，认为是高通胀率导致了市场对越南经济未来的信心，从而才爆发了金融危机。而笔者认为，高通胀率也许只是引发越南金融危机的导火索，根本上是人们对越南经济发展模式的可持续性产生了怀疑，又加上可能存在国际游资赌越南盾大幅贬值，才导致了问题的集中爆发。
——越南经济发展过度依赖外资。尽管2000年至2007年间，越南经济年平均增速达到了7.5%，仅次于中国，居全球第二，但是越南的经济发展有一个明显的特征是过度依赖外商直接投资（FDI）。为了发展经济，越南在几年前就制定了号称“最急进”的吸引外资政策。截至2006年底，外国累计在越投资协议金额600亿美元，协议项目6813个。2007年初越南正式加入WTO，对外国直接投资的限制进一步减少。2007年，越南吸引的FDI高达203亿美元，接近当年GDP的30%。这种主要建立在外资之上发展模式很难具有可持续性。
——金融领域存在实际上的过度开放。尽管名义上，越南没有实现资本项目可兑换，但是实际上除了汇率受到政府较严格管制外，资本流入流出越南几乎不受管制。特别是越南股市监管部门沉醉于“世界增长率最高股市”的荣耀光环不能自拔，放任甚至鼓励国外游资入场。据越南证券机构分析，越南开户炒股的外国客户占据越南股民的40%左右，以日本人居多，其次是中国台湾、韩国人。而从资金实力上看，外国投资者应该远超过越南本土客户。然而越南的股市规模较小，是亚洲仅比斯里兰卡股市大的第二小股市。2006年初总市值仅10多亿美元，到2007年股指最高时也仅150亿美元左右，这样规模的股市根本不可能经受住国际资本的冲击。而越南股市平均市盈率最高达到73倍，也根本不具有可持续性。
——越南政府对汇率高度管制成为潜在的被攻击对象。越南对外资的开放程度相当高，然而在汇率管理上仍然实行政府高度管制，实行紧钉住美元的汇率制度。这种汇率制度正式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期间，国际投机资本攻击的主要目标之一。当前越南的金融危机在一定程度上也是游资重施当年东南亚金融危机的故技，对越南股汇市双向做空快速套利的结果。
三、越南金融危机对中国犹有比鉴之处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当前越南发生的金融危机与1997年提阿国金融危机如出一辙：也是持续贸易逆差，也是股市大幅上涨之后，也是国际资本大量撤离之时。
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期间，中国顶住一切压力坚守人民币不贬值，不仅积极防御了金融危机的袭击，也防止了新一轮危机的发生，支持了遭受危机国家的经济恢复。尽管越南爆发了危机，中国仍然是持续大规模的贸易顺差，外商直接投资继续增长，人民币不仅没有贬值之虞，市场仍然继续看多人民币汇率。尽管越南就在我们的南大门，是我们的近邻，不过毫无疑问，当前越南的金融危机不可能传染或传递到中国。
但是对于金融危机，我们决不可掉以轻心。任何一个曾发生和正在发生金融危机的国家，在危机发生前都认为自己最不可能发生金融危机，尤其在黑暗来临前的相当一段时间内，他们反而沾沾自喜于自己对国际资本的魅力，自己经济的高速增长，自己金融市场的繁荣。今年初国际上对越南经济还是一片赞誉之声，由被看好到发生金融危机其实只是转瞬之间的事情。有经济学家对历史上全球范围内的金融危机进行过系统研究，发现金融危机的发生有一定的周期性，每隔一定时间总要发生金融危机。也有经济学家早已经发出警告：除中国外几乎所有的大国都已发生过金融危机，中国是今后最有可能发生金融危机的大国。无论怎样，在危机面前，我们还是应该多一份警惕。
一是要警惕和控制热钱流入。在每一次金融危机（特别是发生在发展中国家的金融危机）中，我们几乎都能看到国际游资魔影。当前我国已经成为国际游资追逐的主要对象。自2002年底国际上出现人民币升值论，热钱开始流入我国。由于我国实行全面的资本项目管制，流入我国的热钱到底有多少无法准确统计。据笔者的研究，最近三年仅通过贸易渠道进入热钱的至少有3000亿美元。此外，个人海外汇款、FDI、因投注差借用的外债等也混有大量热钱。有研究认为，截至2007年底进入我国的热钱在8000亿美元左右。当前进入我国的热钱主要是想获得人民币升值红利以及赌人民币升值。热钱具有很高的流动性和破坏性，一旦有大量热钱撤离我国，就很难避免不发生货币危机或金融危机。
二是要警惕人民币汇率发生逆转，不要过分迷信外汇储备。汇改以来，人民币对美元汇率已经累计升值超过20%，但是当前市场人民币汇率的升值预期仍很强烈，这也是热钱流入的主要动因。然而，一旦人民币汇率走势发生逆转，热钱以及本土的一些资金就会逃离中国。当前我国的外汇储备已经超过1.7万亿美元，与正常的经济发展所需要的量相比已经处于过剩状态。但是一旦发生货币危机，多么多的外汇储备都显得是那么不足。这是国际金融危机已经验证的经验教训。
三是要防止股市和房市出现大起大落。各危机国家的事实表明，股市和房市是国际游资最主要的两个投资领域，一是因为这两个市场容易造成羊群效应，会大涨大跌，存在较大的套利空间；二是它们与其他投资相比流动性好，容易变现。保持股市和房市的平稳发展，能够降低对国际游资的吸引力，减少热钱的流入以及热钱撤离的冲击，也有利于保持我国居民对于我国经济的信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