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向后现代管理的转变已成为当今世界管理学发展的必由之路。这一转变不仅具有重大的理论意义,更具有重大的实践意义。后现代企业管理理论的兴起意味着现代企业管理范式已走向终结。
作为一种经典企业制度,现代企业制度为人类社会的发展作出了卓越的贡献。所谓现代企业制度是一种有着特定哲学、文化基础和社会经济基础的经典企业制度,具体地说它是人本主义文化和工业经济时代的产物。其基本特征可以概括如下:它具有经营权与所有权分离的治理模式;具有金字塔式的层级组织结构——主要表现为两种经典模式:职能部门式(U型结构)和事业部式(M型结构);它的经营模式是纵向一体化模式,即通过企业内部资源配置来实现企业的扩张,其扩张的极限是当内部资源配置成本等于市场成本时。
由于现代企业制度是伴随着大工业而产生的企业制度,因此,它的企业文化是建立在同时代的人本主义基础之上的。这种文化以人为宇宙的核心,助长了企业的盲目增长倾向,而忽视了增长过程中对自然的破坏。建立在人本主义文化基础之上的现代企业,以工作为唯一目的,而忽视了工作与生活之间的平衡,企业内的人际关系也处于高度紧张之中。因此,在现代企业中,“人本主义”实际上成为实现“以人为本”目标的最大障碍。
随着后现代哲学在20世纪中叶的兴起,人本主义成为批判和超越的对象,人不再是宇宙中唯一的主体。一种超越人本主义的旨在恢复人与自然、人与人之间紧张关系的哲学和文化思潮成为社会的主流。我们可以称这种思潮为“后人本主义”思潮。“后人本主义”思潮的出现,使得建立在人本主义基础之上的现代企业文化丧失了生存的土壤,在企业中表现为知识型员工的主体意识越来越强烈,促使现代企业文化寻求突破之道。这是现代企业终结的文化根源。
在知识经济背景下,现代企业的金字塔式组织结构也已经变得不合时宜,世界范围内掀起以扁平化浪潮为主的后现代组织革命。同时,由于知识资本拥有了越来越多的“权力话语”,引发了一场企业产权革命,从经理人到普通员工都开始拥有企业的股票,这样就打破了现代企业所有权与经营权的分离状态,而出现了所有者与经营者界线模糊的现象。由于纵向一体化经营模式使内部交易成本不断上升,以及在信息技术浪潮下,竞争的日趋激烈,越来越多的企业开始抛弃纵向一体化模式,而代之以虚拟经营模式,利用外部资源,在不增加成本的情况下,使企业具备了同步最大化的扩张能力。虚拟经营模式相对于现代企业的纵向一体化的实体经营模式,也是一种彻底的经营革命。
文化及社会背景的革命性转变,使现代企业制度的终结成为一种历史的必然。超越现代企业制度是21世纪企业不可逃避的命运,否则任何优秀的企业都会被历史抛弃。安然、世通等企业就是这样的例子。日本管理学家大前研一认为,由于数码革命的缘故,全球正在掀起一股企业猝死风潮,很多优秀公司在这股企业猝死风潮中,将会因未及时改变商业模式而遭到灭顶之灾。而这些所谓优秀公司都是抱守现代企业制度不思变革的企业。
在此种背景下,后现代企业管理革命在全球兴起。后现代企业制度是指20世纪80年代以后,伴随世界性的信息化浪潮,所诞生的一类与经典现代企业制度相比,具有根本的“范式”革命意义的企业制度。后现代企业制度既可较为彻底地体现于新兴企业中,也可部分地体现于老的经典现代企业制度的自我超越的过程中。因此,后现代企业制度在当前更多的是以与现代企业制度相交叉的状态出现的。但随着时代的向前推进,朝向后现代企业制度的转变是一种必然趋势,而且这一趋势正随着21世纪的到来演变成一场不可阻挡的历史洪流。
后现代企业制度“范式”均表现为对现代企业制度“范式”的一种反拨。如果说现代企业制度的哲学文化基础是人本主义,那么,后现代企业制度的哲学文化基础就是“后人本主义”;如果说现代企业的组织是金字塔式的层级制,那么,后现代企业就是扁平化、网络化和多中心化的组织;如果说现代企业治理模式是经营权与所有权分离状况下的资本雇佣劳动模式,那么,后现代企业治理模式就是经营权与所有权合一的劳动雇佣资本模式或劳动与资本的相互雇佣模式;如果说现代企业的经营模式是实体经营或纵向一体化模式,那么,后现代企业的经营模式就是虚拟一体化模式。
后现代企业制度本质上是世界优秀公司在知识经济背景下,为了适应新的社会经济形势而进行的企业制度变革。后现代企业制度的出现本身就是优胜劣汰的产物,是现代企业制度已无法适应现实的情况下,所涌现出的新的富有活力的企业制度。因此,采用后现代企业制度是知识经济背景下获得竞争优势的基本保证:后现代企业组织,使企业具备了快速反映能力,更重要的是它成为一种后现代民主的承载体。只有扁平化、网络化的后现代企业组织,才能滋长真正的后现代民主。而虚拟经营模式则可使后现代企业以低成本,利用外部资源获得超速成长。后现代企业产权革命的意义,则使部分甚至全部员工成为企业的主体,颠覆了传统(现代)资本主义社会中资本家与工人之间的牢不可破的壁垒,打破了资本家与工人之间的“主仆关系”,调动了全体员工的积极性,避免了现代企业委托——代理体制下所出现的内部人控制现象。最深层的意义是,后现代企业产权革命,为市场经济条件下建立一种更为公正的理性社会奠定了基础。后现代企业制度革命的意义已经远远超越了经济学和管理学范筹。
因此,整合后现代企业管理理论具有重大的历史意义。后现代管理科学体系的构筑将成为世界管理学发展的突破之道和主流方向。从学科建设角度而言,后现代管理科学体系的构筑,将建立在以下基础之上:后现代哲学与文化理论;经典现代企业及管理理论;知识经济及其相关理论;对新兴企业现象的考察与总结等。以多学科为背景的后现代管理体系的整合,将是一场建立在对经典现代企业管理体系进行彻底解构基础之上的划时代的管理范式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