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007年09月29日,就是珊瑚虫QQ作者陈寿福君被捕录相在网上流传出来的那一天。我独自在网上徘徊,遇见好友,前来问道,“先生可曾为陈寿福和珊瑚虫QQ写了一点什么没有?”我说“没有”。她就正告我,“先生还是写一点罢,珊瑚虫QQ是我们用了好多年的好软件”
这是我知道的,凡我所用过的QQ修改版软件,大概是因为往往有始无终之故罢,装了又删,删了又装,然而在这样无数的删装中,最后毅然选择的还是珊瑚虫。我也早觉得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这虽然于陈君毫不相干,但对我来说,却大抵只能如此而已。倘使我能够相信真有所谓“王者归来、圣树开白花”,那自然可以得到更大的安慰,——但是,现在,却只能如此而已。
可是我实在无话可说。我只觉得腾讯的行径太卑劣了。无数个枪手的流言蜚语,洋溢在我的周围,使我艰于呼吸视听,哪里还能有什么言语?长歌当哭,是必须在痛定之后的。而此后几个所谓枪手的阴险的论调,尤使我觉得悲哀。我已经出离愤怒了。我将深味这珊瑚虫的浓黑的悲凉;以我的最大哀痛显示于互联网,使它们快意于我的苦痛,就将这作为对陈君的纪念,奉献于逝去的珊瑚虫。
二
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这是怎样的哀痛者和幸福者?然而造化又常常为庸人设计,以时间的流驶,来洗涤旧迹,仅使留下淡红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在这淡红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中,又给人暂得偷生,维持着这似网非网的网络。我不知道这样的网络何时是一个尽头!
我们还在这样的网上活着;我也早觉得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离九月二十九日也已有两星期,忘却的救主快要降临了罢,我正有写一点东西的必要了。
三
在众多的QQ修改版之中,珊瑚虫是我最爱之软。别人问我,我向来这样想,这样说,现在却觉得有些踌躇了,我应该对他写些什么,做些什么。他不仅是“苟活到现在的我”的最爱软件,也是上千万网友上网的必选。
他的软件第一次为我所见,是在四年前我购置第一台电脑的时候。其中必装的一个软件就是陈君的珊瑚虫;但是我不认识他。直到后来,也许已经是陈君被捕,录相公布到网站上,才有人指着一段录相告诉我,说:这就是陈寿福。其时我才能将姓名和软件联合起来,心中却暗自诧异。我平素想,能够不为势利所屈,反抗一广有羽翼的软件的作者,无论如何,总该是有些桀骜锋利的,但她却常常微笑着,态度很温和。待到网上到处充满IT写手评论之后,这事情才开始闹得沸沸扬扬,我才见他虑及软件版权,黯然至于泣下。此后就再也见不到珊瑚虫QQ了。总之,这一次也许就是永别了。四
我在二十九日上午,才知道珊瑚虫QQ作者陈寿福被捕一事。但我对于这些传说,竟至于颇为怀疑。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腾讯的,然而我还不料,也不信竟会下劣凶残到这地步。况且始终微笑着的和蔼的陈寿福君,更何至于毁在腾讯的手下呢?
然而即日证明是事实了,作证的便是那段录相。而且又出现了若干枪手指则陈寿福及其珊瑚虫QQ,简直是虐杀,因为枪手的话语里,流露出很多的是非颠倒。
但深圳电视台,说珊瑚虫是“流氓软件”!
但接着就有流言,说深圳电视台是受人利用的。惨像,已使我目不忍视了;流言,尤使我耳不忍闻。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我懂得陈寿福君之所以默无声息的缘由了。沉默啊,沉默啊!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五
但是,我还有要说的话。
我没有亲见;听说他,陈寿福君,那时是凭个人爱好,为网友着想,谁也不会料到有这样的罗网。
始终微笑的陈寿福确是被捕了,这是真的,有录像为证;只有一堆修改版的QQ还在网络上呻吟。
但是那几个枪手却居然昂起头来,却不知道个个被人辱骂……
六
时间永是流驶,网络依旧太平,有限的几个软件,在网络上是不算什么的,至多,不过供无恶意的闲人以群里的谈资,或者给有恶意的闲人作“流言”的种子。至于此外的深的意义,我总觉得很寥寥。QQ的各个修改版,正如煤的形成,当时用大量的木材,结果却只是一小块。
七
我已经说过: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腾讯的。但这回却很有几点出于我的意外。一是当局者竟会这样地狠毒,一是枪手竟至如此之下劣,一是陈寿福临难竟能如是之从容。
我目睹腾讯如此行径,黯然伤神,一个让人敬仰的公司为何不采取更加宽容的态度。在国外案例中,屏蔽广告、修改软件等行为并不值得大动干戈。而且大部分用户则更倾向于同情珊瑚虫QQ作者,对腾讯的行径表示严重鄙视。
苟活者在腾讯的统治中,会依稀看见微茫的希望;真的IM,将更奋然而前行。呜呼,我说不出话,但以此记念陈君及珊瑚虫!
发表于二零零七年十月十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