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12月16日的夜晚,北京上地科技园的清华同方大厦里已经下班,公司副总裁李健航却出现在公司5楼,径直走进他的下属――计算机系统本部总经理助理邹勇的办公室。在这里,他的另外几个助手也已经在等着他。
“那我们就这么决定了?”李健航用询问的口气对几个下属说。
没有人提出异议。于是,同方就在这个时刻正式决定采用AMD处理器,此刻是正式公布前的10天。
邹勇对记者回忆说,早在两个月前,同方的研发部门就开始着手对AMD处理器的整体性能进行测试与评估。
消息很快通过同方的供应商传到了英特尔处。此后,英特尔高层相继造访同方,力图说服李健航改变主意。
与之同时, AMD高层,也频繁来到同方,为结盟事宜进行攻关。
可以证实的是,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李健航确实艰难的权衡过。在这期间,他和主要助手们,反复论证了三个问题:
首先,是上游厂商的关系会不会受到影响;其次,是采用AMD的产品能满足对应区隔用户的需求;最后,从长远的角度看,什么样的做法对同方的战略发展有利。
李健航首要考虑的始终是满足用户需求的问题。和大多数国内PC厂商一样,同方电脑从1997年起家到2003年销量超过百万台,在国内位居第三的发展历程,也是一部同方始终紧紧捆绑在英特尔战车上的发展史。
在过去的许多时间里,在越来越多竞争对手采用AMD处理器的时刻,同方仍显示和英特尔的亲密合作。而在不久前,同方还做为英特尔“欢悦”数字家庭计划的首要合作伙伴,率先推出了基于这一平台的iMini电脑,这一切都得到了后者的大力支持。
邹勇回忆说,当时争论了很多关于今后供货、合作方面的问题,但在这个运筹的过程中,唯一没有停顿的是同方的研发部门,它们一直在测试和评估AMD处理器的性能,为是否采用而做着技术方面的鉴定。
是什么让李健航最后下定了决心?
形势比人强
邹勇坦率地告诉记者,最后帮助同方下定决心的,一个是来自消费者的需求,另一个是竞争对手的压力。二者归结起来,是“为同方的长远发展考虑”。
刺激同方的非官方数据很多:国内PC老大联想自2004年6月在面对高端的“锋行”系列中,当年12月在“圆梦”系列中采用了AMD处理器,此后在中低端消费类市场高歌猛进,据说目前联想的消费PC中AMD系列的产品出货量已经过半;而排行老二的方正借“方佳”品牌也开始全面采用AMD处理器产品,同样指向DIY和中低端家用市场,同样取得了不俗成绩。
“竞争对手在中低端市场给同方造成了一定的压力,冲击了同方的市场份额,同样也传递了一种需求的声音。”邹勇告诉记者,这是同方最终决定采用AMD处理器的主要原因:“我们有必要给消费者提供更多的选择。同时,客观的说,在过去的DIY市场,以及家庭及游戏用户,AMD的产品有自己的技术专长,也有一定的号召力。我们有必要提供另一个产品序列的PC,来进行差异化的竞争。”
“同方今天已经是一个年销量超过百万的PC企业。做为一个追求规模效益的企业,市场份额始终是重要的指标。我们不能坐视这一细分市场的份额被竞争对手拿走。这从根本上说,是为了同方的长远发展考虑。”邹勇说:“这个市场我们不去占据,就会被竞争对手占领”。
“英特尔是一个相当冷静、理性的公司。”邹勇告诉记者,同方的决策是独立做出的,但在消息还未发布的22号,同方就知会了英特尔,同方将采用AMD的处理器。“这之后英特尔和我们进行了接触,也表示了关切,同时也表明对同方的做法表示尊重。”
李健航始终坚信的还有一点原因是,同方的过去和现在一直是英特尔在大陆最重要的合作伙伴之一,“每年通过同方要销售上百万片的英特尔处理器,从这一点上说同方为英特尔作出了巨大的贡献,英特尔不会看不到这一点。现在和以后,我们还会这样做。”
对于采用AMD处理器将给同方带来什么样的成绩,邹勇告诉记者,即将到来的2006年1月到3月的寒促将检验这一成果,同方已经将最低3299元的AMD系列产品向渠道供货。“往年来看,寒促至少有10万台的销量,这次的目标将是15万台以上,AMD的产品占据1/3或1/4的比重。”
“从现在看来,在台式PC中较长期的采用AMD的产品,是同方的计划。”邹勇肯定的说:“但一切取决于产品技术和市场格局的变化,而这个变化来得太快了”。
博弈在上游
让邹勇有些惴惴不安的是,12月29日的下午,他要去参加英特尔关于“欢悦”数字家庭的会议,这是消息公布后他第一次面对英特尔。
“没有什么特别不好的消息传递过来。我们谈到了这个问题,但英特尔的人对我们还是很友好。”邹勇说,他不敢说采用AMD处理器对双方的关系不会造成任何影响,但这种影响不会逾越理性、商业的底线。
消息传出后,英特尔在12月27日发表了公告称:“英特尔尊重我们客户阶段性的商业策略,我们认为清华同方依然是英特尔在中国的重要客户和合作伙伴。同时,我们将一如既往地支持中国产业获得可持续发展的自主创新能力及价值。”
记者随后采访了英特尔中国公关经理刘婕,除了重申公告的内容外,刘婕特别强调了英特尔的想法:“中国PC产业目前存在的一个问题是价格战和依赖低价策略,许多厂商为了市场份额一再降低产品价格。这样做的结果就是不断的压缩利润空间,最终使企业完全失去进行自主应用创新的资金和能力,这样的做法最终会毁掉厂商的市场竞争力。”
刘婕强调说,这种看法并不是针对同方而言。而是英特尔一直不认为杀价策略是PC行业的健康发展方向,相反“厂商应该关注给用户提供长期的价值和创新的应用,通过提高产品的应用价值来进行差异化竞争。”她举例说:“同方在英特尔最新‘欢悦’平台上率先推出的iMini产品就是很好的说明,这说明同方了解英特尔的价值和未来的战略”。
邹勇告诉记者,在同方采用AMD平台前的一段时间里,英特尔的技术人员来同方进行了大量的技术展示,AMD也做了同样的工作。
“客观的说,我们认为英特尔在未来的高端和创新应用上确实走在前面,它们始终把握着标准。它们展示的包括下一代迅驰、欢悦数字家庭平台和基于双核P4的高端台式平台的应用都让我们非常欣赏,而且同方也是会一定紧紧跟随英特尔在这些领域的步伐的。”邹勇说:“但这其中表现的是英特尔在战略上的重点更多的转向创新和中高端应用,这可能会导致它们在中低端策略上比较单调一些,相反AMD在这一领域提供的产品在丰富性和价格都更有吸引力一些”。
似乎是一个佐证,英特尔新CEO欧德宁上任后,英特尔的毛利率止跌回涨,比较普遍的看法是认为英特尔加强了在高端产品上的工作。
“高端和创新平台是企业的主要利润来源,对英特尔这方面的产品,同方一直跟得很紧。以欢悦平台为例,在市场风险还比较大的情况下,同方就大量进货备战,这都说明了我们不会放弃加强和英特尔的关系。”邹勇说。
更多的事实也标明,英特尔转向应用平台型公司的步伐在逐渐加快,正在逐步降低单纯以提升处理器运算能力指标做为竞争手段的传统方法,更试图和软件及应用平台上的其他伙伴合作,提供整体的解决方案。从这个角度说,英特尔远远走在前面。
但从另一个角度说,同方的选择标志着国内前三大PC厂商都开始涉足AMD阵营。AMD就此提供的数据是:“2005年第三季度的财务数据显示,与上年同期相比,AMD针对OEM厂商的销售增长超过了100%。”
比较一致的看法是,AMD近期的成功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之前面对英特尔的被动局面,加剧了市场的竞争。而无论如何,消费者将从更为激烈的竞争中获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