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商这几年的崛起全国瞩目,但是在我看来,浙商有一个很大的缺点,就是太冒进。前阵子去天津滨海新区,我看到其他规划好的一大片荒地都没有开始动工,27层的浙商大厦却已经建起来了。
2008年12月2日,作为“中外名家讲坛”的主讲人之一,清华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常务副主任魏杰在杭州接受了本刊记者的专访。
今年GDP增长不会在8%以下
《浙商》:2008年以来,面对错综复杂的国内外形势,从“双防”到“一保一控”,到“审慎灵活”,再转向“保增长、扩内需”,宏观经济政策频繁调整。您怎样看待今年的宏观经济形势?
魏杰:宏观政策如此频繁调整,这也是改革开放30年以来的第一次。之所以如此频繁调整,主要是因为宏观经济环境变化太快。
今年中国外贸形势严峻,主要是1998年以来的出口导向型经济走到了尽头。其他国家已经走过了这个阶段,比如1987的日本和1997年的东南亚经济泡沫破灭。我们经济拉动还有其他的措施可用,所以不会出现泡沫破灭的现象。但今年外贸企业会继续处于调整之中,日子依然比较难过。
目前我比较担忧的是上海,上海很有可能是下一个深受金融危机波及的地区。美国五大投行中倒闭了三家,有两家改制为传统商业银行。为自救,这些投行纷纷抛售其在上海的大量高端楼盘物业。这会让上海楼市遭遇很大的信心危机。
2009年3、4月份会是中国经济的最低谷。然而无论怎样,全年GDP增长保八仍是一个不变的任务。为什么呢?对经济增长的一个传统说法是“八九不离十”,即GDP最高不能超过10%,否则资源供给紧张;GDP最低不能低于8%,否则出现大量失业。尤其是如果掉到6%以下,不仅泡沫会完全破灭,而且实体经济也会陷入萎缩。因此,当前经济增长一定不能落在8%以下。
扩大内需关键是启动生产投资
《浙商》:此轮宏观调控的关键在于扩大内需。您认为此次的4万亿刺激经济方案会起到怎样的作用?
魏杰:扩大内需既要启动消费,也要启动投资。消费是以居民收入的不断持续增长为基础,因此为刺激消费,今年一定会大幅实行减税。启动投资包括两个方面的内容,一个是民生投资,一个是生产投资。
此次刺激经济方案的4万亿,主要投在了基础设施、医疗保障、文化教育、社会保障体系等民生领域。投资见效应该在今年5月份左右,那时钢材价格会回升,对钢材和上水、下水管路系统设备的需求量都会增大。
但经济增长中民生投资拉动仅仅占30%,4万亿仅仅是能保住今年的GDP增长不落到8%以下。长期来看,对整个经济不会起很大作用。因此,要真正拉动内需,启动在经济增长中占70%的生产投资,是此轮民生投资之后关键一环。
生产投资中的机遇产业
《浙商》:目前很多企业都想转型,但又不知该怎么转。对此,您有什么样的建议?
魏杰:2008年11月26日召开的国务院常务会议研究确定了解决企业困难,促进经济发展的政策措施,也指出了生产投资的几个原则,要有利于经济增长方式的转变,有利于经济结构调整,有利于技术创新。
在民生投资之后,今年5、6月份生产投资会启动起来。而且,借助国家的强大力量,企业启动生产投资会得到非常充分的保证。在下一轮的生产投资中,政策会偏重于这样几个产业,建议企业关注:
一个是资源类产业在增长中会获得大发展。由于发现了泥炭资源,造就了15-18世纪的世界霸主荷兰;由于发现了煤炭资源,造就了18-20世纪的世界霸主英国;由于发现了石油资源,造就了20世纪至今的世界霸主美国。接下来,谁发现新能源和新材料,谁就能成为重要国家。再一个是制造业中的装备制造业。像中国的光纤设备、综合电缆100%都是国外造的,数控机床85%是国外建造的,而民营企业就应该在这些方面挖掘潜力。再一个,要通过发展高新技术产业,提高生产投资的层次,整合业务链。
建立战略物资储备正当时
《浙商》:目前在国际复杂微妙的国际形势下,中国2万多亿美元的外汇储备该用在哪里?
魏杰:巴西人说非常羡慕日本人,因为日本国民在巴西买的耕地面积比日本本土面积都要大;日本人持有8%左右的全球能源公司的股票。我认为,2009年很可能会启动外汇体制改革。现在全球金融市场进行了大幅调整,一些资产的价格、一些商品的价格都出现了大幅度的下跌,正好是建立我们的战略物资储备的好机会。
目前中国工业化城市化还未完成,可投资的方向还是很多,劳动者致富的动力还没有消失。从这个角度来讲,改革仍然是中国经济增长最基本的动力。我对2009年全年的经济形势还是持有乐观态度。2011年,中国经济会真正实现转型。而这两年的调整会很痛苦,但也是必经阶段。尽管长三角、珠三角很多企业出现问题,但相信只是调整转型。未来20年,长三角、珠三角仍是中国经济增长极。
浙商的缺点是太冒进
《浙商》:近期,浙江一些企业出现问题,有的因为没有订单企业停产,有的资金链断裂陷入财务危机。您怎么看待这种现象?
魏杰:现在出现金融危机,很多企业都说形势多么严峻,国际订单大幅减少。我认为这是把外部金融危机夸大化。
不检讨自己是个大问题。这一轮经济危机中出现问题的企业都具有这样三个特征:外贸依存度高、自身品牌技术不过关以及资产负债率过高。
浙商这几年的崛起全国瞩目,但是在我看来,浙商有一个很大的缺点,就是太冒进。前阵子去天津滨海新区,我看到其他规划好的一大片荒地都没有开始动工,27层的浙商大厦却已经建起来了。我跟很多浙江企业家也有过接触,他们做事业很有逐利冒险精神,但深思熟虑不足。有好几个老板都是因为忽视主业做房地产,现在陷在资金链短缺的困境中无法自拔。我希望接下来启动生产投资的企业要注意防范风险,专注实业,把贴牌转化为品牌,把成本优势转化为技术优势。通过产业结构调整,创造中国企业的新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