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男人的美能比女人持续得稍久一点,还是不能一生一世,那些美貌到老的男人实际上都已经过渡到智慧、美貌兼具的段位,不然早被善变的女人们遗弃。女花瓶可以做到40岁,男花瓶还真的没有这种待遇。
撰稿·孟静专栏作家
采访时最怕遇到哪种人?笨又以为自己是大牌的。 有一天在电视上看到吴宇森在回答为什么周瑜接生的那匹马叫“萌萌”,一起看电视的同事笑道:“吴宇森好戆,对这种问题也认真回答。”我也是同样的感觉,换成某些大导演可能就震怒,嫌记者脑残。有个知情人讲,《赤壁》的宣传和记者搞得比较僵,影片上映后可能会招致记者的集体报复。但我听到的是,记者们在采访过吴宇森之后,就不好意思这么做了,因为他笨笨而诚恳的回答,让你没法去修理一个真诚的人。 有次我采访李雪健,问他为什么有当演员的念头。他说起父亲在“文革”被关押时自己只有十岁,有次去送饭,红卫兵当着他父亲的面抽他的耳光,只为让他父亲难受。后来他发现只有进入工宣队才能获得尊严,于是走上演员道路。李雪健说这段时,像回忆别人的往事,我却能想象那个场景,一个父亲的心如刀割。我和别人讲起这段,对方说,李雪健是有城府的人,我却认为,即使是表演,只要是真诚的表演,已经足够。很多年轻演员,因为没吃过什么苦,嘴上永远挂着拍古装戏时夏穿棉袄冬穿纱的苦不堪言,或是演戏有多么多么累,多么多么苦,不被粉丝以外的人理解,网上被人谩骂,这些在他们口中犹如重若泰山的受难记。没有人逼他们做这行,有的是想取而代之的后生。享有大名利却不想付出相等的劳动,世上哪有如此美事?李安在家当七年家庭妇男时心态很灰,当他有了机会做导演,才感觉人生有意义,如果不拍戏自己便是个死人。喜欢一个职业,为之付出是种愉悦,除非你做这行的目的不纯。我以为,把一点点肉体上的劳累、受伤记一辈子的人太过娇弱自恋,真正的痛苦往往来自于精神上蒙受羞辱,只不过如今某些人的精神痛苦无法公之于众,只能拼命拿肉体疼痛搏可怜。 我采访一位偶像明星,之前同行们都用同情的目光看我,安慰我说:“你尽量多和他助理谈谈啦,也许还能听到点有用的东西。”我想我做足准备,总不会无话可说吧。谁知他的阅历和语言一样贫乏,却又挟以自傲,翻来覆去总是在媒体上讲过无数次的那些:出过没有伤筋动骨的车祸,演戏时怎么劳累,感叹做记者的不能体会到演员所受的白眼和辛苦。废话,记者能赚到演员的名利吗?让他和普通劳动者换换工作他愿意吗?甚至和一些戏好但不红的演员换换人生他愿意吗? 一旦问他为角色做过哪些准备,他就支支吾吾,不知是功课做得太多忘记了,还是羞于提及自己的努力?再触及精神层面的问题,他就说:“我不想说。”我只能理解为他是亦舒小说里的那种黄金女郎,其实也一样有黄金男郎,当下社会没脑子的女人绝不会比男人更多,不然你看近五年的各地高考状元性别就知道。这种黄金婴儿生下来,脑后射一道光线,可以穿越到前额,因为没有脑细胞。有的人会归结为人生阅历不够,但聪明人总归会比较敏感,体察周围,从别人身上借鉴人生经验。我以前采访陈建斌,他的人生也很平顺,最大苦痛无非是无戏可接、女友离开,但他起码很努力,懂得从戏剧人物中寻得共通的感触。 但偶像就只能沉浸在花痴女对他外形的膜拜中,即便男人的美能比女人持续得稍久一点,还是不能一生一世,那些美貌到老的男人实际上都已经过渡到智慧、美貌兼具的段位,不然早被善变的女人们遗弃。女花瓶可以做到40岁,男花瓶还真的没有这种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