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胡正诚 一位成功的国有企业的掌舵人面临中年,带着理想没有被实现的遗憾,试图开拓自己的事业。他找到中国企业界教父级的一位人物,谈起了未来的构想。“教父”已经年过六旬,打断了谈话:“告诉我你的理想是什么,为你的理想去做;告诉我实现这个理想需要多少钱,我送给你。” 当我听到这身边的真实对话时,几乎哽咽:理想,似乎早已是遥远而奢侈的词汇了,可是这位每天面临无数具体困难要解决、艰苦奋斗了20多年的老人,依然把理想的实现看作是自己最值得付出的。 从上世纪90年代初开始,大批中国的政治精英和草根英雄们把全部精力投入到了创业和致富。将近20年过去了,所谓富裕起来的中国,依然面对着什么样的局面呢? 在国际市场原油供求基本平衡没有改变的情况下,原油价格从每桶20美元涨到了140美元的高价; 在粮食供求没有大幅变化的情况下(所谓乙醇汽油吸纳粮食的神话故事,只需要去看看到底有多少粮食用于乙醇生产,还有粮食的库存数量就行了),粮价大涨,而这比任何其他物资的价格更影响底层人民的生存质量; 全球铁矿石供给的三大巨头中,两个巨头可以公然联手操纵市场价格,要求中国接受接近100%的涨价; 自由贸易、比较优势、金融自由化、西方拥有优良的管理等神话在中国深入人心的同时,大家看到的是,中国航空工业被波音和空客玩弄,中国石油在美国上市廉价送出中国的财富,美国银行从中国建设银行的股份中巨额获利并将继续巨额获利; 从1997年开始的国有企业解困大获成功,而代价却是压缩民营企业的生存空间; 每年税收增长幅度大幅超越GDP的增长幅度,意味着实际税负的加重,特别是对于创新能力最强的民营企业的税负加重; 少有的几个全球性的、超越政治的活动,如奥运会,居然被部分西方人弄出了如此多的花样; 等等,等等,等等。 于是,一些有“理想”的中国企业家学习了西方前辈们的经验,跑到非洲去开拓了,马上就被西方人戴上了“新殖民主义”的帽子。而那些沾沾自喜于自己的获利的中国冒险家们,私下却说:“现在在非洲那就是抢钱。”是啊,自己家里的钱被别人抢了,总是可以去找更弱小的人再把钱抢点回来找补。 走在苏州工业园区的大道上,优美的景观和良好的规划,让人惊叹即使在西方发达国家也难以找到这么好的地方,可以说这里已经实现了现代化。可是那污浊的空气呢?难道这就是我们追求的东西?以底层劳工的血汗和全体民众承受的污染为代价,中国终于博得了世界工厂的美名。当工厂都转移到中国之后,通过非常规地抬高必需的原料价格来攫取超额财富的游戏就开始了。中国的人口基数和超常规的吃苦耐劳,又恰恰成了这个游戏可以长期玩下去的保证。 我曾经撰文描述美国人在中国的百年布局,尽管遇到各种不可预测事件的影响,美国人中部分精英分子的理想始终不变:向中国输出文化、意识形态、经济学理论等软实力。众多的机构、不同的时代,很难用简单的阴谋论来描述这种布局。其实这无非是美国的一批精英分子在共同理想支配下,达成了一种默契,用同样的思想理念调动了不同时代如此众多的力量和资源达成前仆后继的配合。在中国人埋头苦干奔小康的时候,美国人在中国推行的自由市场经济理念大获成功,并准确地利用这种理论固有的那些缺陷,如信息不对称,如信息传播的速度和范围的限制,如产权上的模糊不清,如政府看得见的手的拨弄等等,每年从中国获取惊人的财富。这些财富的获得无疑以中国的环境恶化、人民每天拼命工作无暇享受生活为代价。 看到无数青年人为了工作机会挣扎,无数企业为了生存采取不人道不合法的手段,我的头脑中冒出两个字:挣扎,再加上一个修饰——Desperately,近乎绝望地。 已经富裕起来的精英们应该能体会到,进一步的发展只有两条道路:其一,加入或进一步进入西方人的游戏,成为优质或者更加优质的“追随者”;其二,在自己拥有话语权的舞台上,确保自己始终是塔尖上的一员。 这个舞台正被剥夺,曾经能够埋头赚钱不顾理想的时代已经过去。人的生命只有一次,一切都将烟消云散,对于精英分子来说,人生只有实现理想和享受爱情能提供真正的幸福感。曾经被放在现实对立面的理想,在20年之后,不仅依然是人们内心的需要,更是为了哪怕实现现实的目的,也必须要去实践的内容了。别人正在迫使我们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