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乐

既然莫扎特那句“海顿老爹”已经成了古典音乐史上大家认可的称呼,管约瑟夫·海顿的弟弟叫声“米歇尔大叔”应该也不算太肉麻。 何况米歇尔大叔和莫扎特的交往比海顿老爹更早也更深。早在莫扎特还能以神童身份巡游欧洲的时候,米歇尔大叔就应邀成了萨尔茨堡的宫廷乐师,而莫扎特与海顿老爹的初次相见还远在十几年后。题献给海顿老爹的六部四重奏被视为两位大师友情的见证,但那多少像是文人之间礼数周全的唱和。相形之下,莫扎特与米歇尔大叔的几次“合作”倒更见义气。米歇尔·海顿的作品中出现归属错误的最著名的有三部:两部出自莫扎特之笔却归入米歇尔名下的弦乐二重奏,一部一直被当做莫扎特作品的交响曲。1783年,莫扎特最后一次回到萨尔茨堡。当时米歇尔大叔因病(也有后人考证说是因酒精中毒)无法完成主教要求的六部弦乐二重奏,于是莫扎特代写了两部。那部交响曲的背景更暧昧一些,后人始终无法确认它为何会出现在莫扎特在维也纳的家中。由萨尔茨堡返回维也纳途中,莫扎特曾在林茨举办一场音乐会。举办音乐会是当时“自由音乐家”挣钱筹路费的一大途径,于是有一种猜测:莫扎特临走前找米歇尔大叔借了一部闲置的交响曲,以备路上不时之需。虽然没有证据表明这部交响曲曾在林茨或维也纳公演,而且林茨一场反而成就了一部《“林茨”交响曲》,莫扎特与米歇尔大叔之间这种互助足以让有过“被催稿”经验的人感动。 冥冥中的诸多巧合更显得莫扎特和米歇尔大叔足够有缘。两人创作的交响曲的初始编目数量都是41部。《安魂曲》与“死”是“莫扎特神话”中不可或缺的两大浪漫点,让所有音乐家都望而兴叹的是米歇尔大叔在这两件事上都与莫扎特达成了契合。因工作需要,米歇尔大叔写过不止一部《安魂曲》,这多少削弱了其中的宿命味道,但要命的是,米歇尔大叔临终最后一部作品也是《安魂曲》,而且也没能完成。莫扎特死后被葬入公共墓地,米歇尔大叔也一样。两人的遗体都不知所终,如今都只剩下个身份含混的骷髅头让后人考证。只在这最后一件事上海顿老爹赶上了米歇尔大叔:约瑟夫·海顿留给后人的也是个骷髅头。 去萨尔茨堡“朝拜”的人很少会想起“看望”米歇尔大叔,却难免都要经过他的住处。米歇尔大叔的故居其实只剩了一块铭牌,原址上修建起的是著名的萨尔茨堡缆车的发车站。虽然已经过去两年,我仍记得那一天:由莫扎特的新居出发,跨过萨尔察赫河,穿过熙熙攘攘的市区,在圣彼得教堂后的窄巷中近乎绝望地寻找,直到偶然抬头看到缆车站墙上的铭牌。那一年,莫扎特诞辰250周年,米歇尔·海顿忌辰200周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