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人民币固定汇率制度被许多官员和学界人士称为最合理的制度选择,从“存在的就是合理的”哲学观点出发,笔者对此也没有什么异议。不过,笔者要说的是:今天的存在并不等于明天的存在,事实将向人们证明,在不久的将来,新的更加灵活的汇率制度选择才是中国需要的汇率制度。
为什么?
因为固定汇率存在一些致命的危害,而且这些弊端在中国已经得到充分的暴露。在“汇率扭曲的危害”一文中,笔者指出人民币汇率涉及到国民经济中一些深层次的问题,也涉及到国际经济金融关系中的一些深层次的问题,人民币汇率长期扭曲造成国内稀缺资源过度利用与过度输出、经济结构长期扭曲等弊端。
在此,笔者要直截了当地历数固定汇率的罪状:决策上的惰性,企图以行政干预代替市场力量的作用,并且一劳永逸地解决复杂的汇率问题和资源配置问题;掩盖了内部需求不足的矛盾;在知识产权保护方面的制度缺失;以货币倾销争取市场份额;同时,也为金融腐败腾出巨大的空间,助长金融低效运行;不利于树立本国公民对本国货币的信心;另外一个重要的方面,就是放任资本对国内劳动力资源的榨取和对环境资源的破坏性使用;最后一点,经济金融在僵化的汇率体制中惯性运行,让各个经济主体产生了巨大的惰性,即对实际存在的汇率风险知之不多麻木不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谈固定汇率制度,不能不提“出口导向战略”。除了产业分工的因素之外,一些国家选择出口导向战略,以拉动经济增长,主要是因为国内需求不足,固定汇率制度强化了这种扭曲,并且不断复制不断强化这种扭曲。但是,我们不能忘记,一国国内需求不足,还有一些其他的自身的原因,如储蓄率过高,消费信用不发达,贫富两极分化,以及社会保障体系缺失等等,都是原因。换言之,如果采取一些相应的措施,是完全可以让国内需求发生根本改变的。一旦国内消费启动起来,也就可以减少对国外市场的依赖。但是,政策的重中之重并没有放在扩大内需方面。
问题在于,若扩大国内需求,就必须改革现行的经济金融体制。由于这种改革需要触动一些利益集团的既得利益。因此,改革就是要摸这些利益集团的“老虎屁股”。然而,特殊的利益集团早已在政策影响力方面超越了一般民众的利益诉求,他们的利益甚至可以左右政策的未来走向。
因此之故,汇率体制改革一再被以各种名义和借口被拖延。僵化的汇率体制之所以被广泛关注,除了国际政治方面的原因之外,还有其他的因素,也应该受到理性投资者的关注。
一种政策被用到极端,就会招致一些极端的反弹和反应,也必然会产生一系列极端的后果:在对外经济发展战略中,专以“廉价劳动力”为国际竞争的卖点,造成政策的自我复制和自我强化,其恶果之一是加剧了贫富两极分化;为了满足对外汇储备无限制的渴求,不惜一切代价出口,形成“为了出口而出口,为了换汇而换汇”变态的出口换汇行为,支撑这一变态行为的根本政策还是“出口退税”政策,也就是人民币汇率的人为贬值;国内企业不惜一切代价出口,价格竞争达到极端;国外对中国产品出口的反倾销诉讼也越来越多,经过反倾销折腾之后,许多行业/产品的出口行为成为一种例行公事,一项出力不讨好的国际买卖;货币政策的自毁效应达到极端,中央银行对所有入境的外汇照单全收,外汇占款不断增加——增加了基础货币供应,潜在的通货膨胀压力与日俱增;资源限制、基础原材料限制达到极端;制度改革滞后也达到极端;市场对人民币升值预期达到高潮。
上述矛盾的综合反映就是下面要谈到的两个“双向依赖”和“双向循环”。第一个依赖和循环是重要生产资料(主要是能源、原材料)来自于外部,在内部完成生产循环,生产产品国内完全消化不了,大量出口在国外形成循环。笔者坚持认为,人民币汇率扭曲最根本的危害在于“损内补外”:牺牲国内人民福利补贴老外牺牲国内人民福利补贴老外。直接投资增长和出口的增长是没有福利的增长,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中国现在能源原材料紧张,加工贸易在整个价值链条上能得到的利润又非常有限。因此,在引资的层面上,现在不是资金少了,而是国内资金利用效率太低的问题。中国的贸易条件正在恶化,出口商品的价格在下降,而进口商品的价格在上升。中国近年来的贸易条件恶化,是汇率扭曲和通货膨胀水平相对较低造成的。提高人民币对美元的汇率,是解决这一问题的有效方法之一。
第二个依赖和循环体现在资金流——货币循环,大量出口顺差,再加上热钱流入,导致外汇储备增加,央行又通过发票据收回来,完成国内货币的循环。收回来的外汇用不了,又来买美国国债或者是存到国外银行,国外的政府和企业再把钱拿来投资中国,完成了国外的循环。
这两个循环都是“高进低出”做赔本买卖。鼓励外资的进入,实际上降低了国内信贷紧缩的有效性。为控制投资的规模,中央政府就要采取措施压缩国内企业的资金需求和进一步控制银行信贷规模。国内的平均投资收益率扣除通货膨胀因素平均可以达到8~9%的水平,(宋国青,2004)但换得的外汇储备被中央银行用于美国国债投资,获得的收益率却并不高。根据央行透露的数据,外汇储备的平均收益率大约在4%左右,但这还要扣除美国通胀率的影响,实际收益率可能也就是2%左右。用支出8~9%的利润换回2%的收益率,中国方面的收益损失重大。
总之,不平等的循环使中国的资源(自然资源、劳动力资源、金融资源和政策资源)配置效率下降,说到底是硬着头皮抱着固定汇率制度,百折不挠、坚持不懈地做赔本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