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列专题:后奥运时代
后奥运时代中国体育将翻开新的一页。中国离真正意义上的体育强国不会太远。
撰稿·张伟(记者)
刚刚结束的北京奥运会上,中国获得了金牌数第一,奖牌数也达到了创纪录的三位数。国人为中国体育健儿的骄人战绩而自豪,与此同时,以往的“金牌狂热”已大大降温,人们关注金牌榜上的名次,更关注的是以人为本、享受体育的奥林匹克精神。在这个令人可喜的大背景下,我们可以大胆预言:后奥运时代中国体育将翻开新的一页,一定会在体教结合、社会参与、全民健身等方面加快前进步伐。中国离真正意义上的体育强国不会太远。 体教结合成趋势 据统计,参加北京奥运会的美国运动员90%都是“从大学走出来”的,比如包揽女子佩剑个人前三名的美国选手都是“系出名校”,大名鼎鼎的菲尔普斯、美国梦八巨星等都是在校或曾经的大学生。可以说,美国的体教结合是十分成功的。美国的奥运选手“业余”参赛者居多,赛场之外,他们另有精彩人生,不少人在职业和学业上相当成功。在美国的大学运动员中,不仅出了奥运冠军、NBA明星,还出了议员、教授、CEO。这样的情况在欧洲不少国家也并不鲜见,本届女子曲棍球冠军荷兰队的一名前锋同时也是一名歌星,她来北京参加奥运会之前,已有几家唱片公司与她签约录制歌曲。 而对于中国体育来说,体教结合刚刚开始。近几年,常有人讨论中国运动员的人生之路。我们当然不用担心那些功成名就的冠军队员,但是,没有拿到冠军的选手怎么办?冷门项目的选手怎么办?女举选手邹春兰成为搓澡工的类似故事,是不是还会一次次发生? 近些年中国运动员开始“充电”的报道越来越多了。如北京奥运会男子举重冠军张湘祥早在一年前就获得了北京体育大学硕士学位,女子举重冠军陈艳青是苏州大学应用心理学的在校生,而国乒主教练、大满贯得主刘国梁则是上海交大的研究生。但是,一般而言,运动员进校读书,大多是体育成功的回报,而不是学校教育的必然组成。 早在几年前,中国体坛的一些知名教练和专业人士开始积极探索体教结合之路。近年来,中国足坛名宿金志扬一直在大学里默默从事体育教育工作。中国男足屡战屡败之际,5年前他率领的北京理工大学队却在世界大学生运动会上取得了突破性的第七名,2年前他的球队又成功冲上中甲,与所有的职业队伍不同,这是一支真正的大学生业余队。 据记者了解,我国足球运动员建国初期文化水平最高:方韧秋、陈成达、苏永舜等都是大学文化;上世纪60年代甲级队的运动员大多是高中文化,而现在的足球运动员大多只相当于小学文化程度了。老教练金志扬执教过计划经济时代足球、上世纪90年代职业足球和中国国家队以及现在的大学生足球,对“体教结合”这一课题体会深刻。他说:“现在的学校体育只是我国竞技体育的补充,没有成为中国体育人才培养的主要渠道。而学校体育培养出的是德智体全面发展的人才,这也是韩日足球成功的重要经验。” 记者获悉,每年春季中国足球的转会市场上,各俱乐部摘牌后,都会有四五百名球员“下岗”。这些球员大部分从小接受职业足球训练,由于缺少必要的九年义务制教育和专业教育,他们除了踢球,几乎一无所能。几十年来,中国足球不进反退,凸显出现在的这种足球早期职业训练是违反科学规律的。有关专家指出:“体教结合,提高文化素质,是今后中国足球必须探索的一条道路。” 和金志扬一样,于芬也是“体教结合”的推崇者。11年前,清华大学跳水队开始筹建,原中国跳水队副总教练于芬受聘为总教练。于芬一再要求队员要“一手抓训练,一手抓学习”。如今,从清华大学培养出来的世界冠军,并不少于国家队体育总局游泳馆出来的选手。在清华大学游泳馆里,于芬证明了体教结合的可行性。首先,她招收了一批在专业队一直没有练出成绩的队员,让他们边补文化课边恢复练习,结果培养出了王瑞等全国冠军;其次,她从清华附小、附中选拔了一批“苗子”,一边读书一边培养,于是有了后来的劳丽诗、周吕鑫、王鑫、林跃和何姿。此外,她还带领复出的伏明霞夺得了悉尼奥运会金牌。于芬说:“体教结合这条路对中国跳水会是很好的补充,也是中国体育发展的一种创新模式。” 社会参与更时尚 中国女子曲棍球在北京奥运会取得银牌,创造了神奇。但辉煌背后是惶惑:内地从事女曲的运动员只有200多人,如此薄弱的基础能否支撑这项运动有持续上佳表现?答案恐怕不容乐观。纵观中国体育,类似项目并不罕见。北京后奥运时代,社会办体育必将成为中国体育的一个新亮点。在北京奥运会上,我看到了游泳黑马刘子歌的成功。她正是典型的“社会办体育”的受益者。据刘子歌的教练金炜透露,刘子歌9岁时就来到了他所开办的游泳俱乐部里正式学游泳了。他曾在澳大利亚经过一番培训,回国后自己创办了这个俱乐部,也是目前全国唯一的一家私人游泳俱乐部。金炜说:“俱乐部不同于一般的游泳学校,我们是以培养运动员为目标的。但是在目前中国的体制下,运动员一旦达到一定的水平之后,我们就会选择跟省市队合作,以合作的方式共同培养。因为越是高水平的运动员,训练投入会越来越大,不是一个俱乐部的力量就能办到的。所以前期的运动员培养我们可以来做,但后期高水平的运动员培养就得国家投入了。” 与游泳俱乐部相比,近些年来,社会和企业参与组建的足球俱乐部、乒乓球俱乐部就更多了。其中鼎鼎大名的是徐根宝在崇明岛打造的足球基地。2007年11月25日,球员平均年龄不足18岁的上海东亚队,以乙级联赛第一的成绩成功冲甲。回想当年的心态,如今已经63岁的徐根宝说:“我提出了十年磨一剑,我提出了要缔造中国曼联,我提出了要出球星。而且我们所走的是一条举国体制之外的路。” 不过,在雄心壮志之下,徐根宝的创业道路却异常艰辛,单是那繁重的债务就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现实的经济压力让徐根宝意识到,在培养出中国的球星之前,必须要让基地生存下去,只有这样,才能保住自己心中的梦想。为了多赚些钱,他想尽办法。“这个7年中间最大的是经济问题,困难到什么程度?就是我在拼命赚钱。球迷来参观,他们要签名我给他们签名,要合影给他们合影,他们要买球我给他签名。他们只要花钱买纪念品我就陪着他们,他们是上帝。我过去当教练最风光的时候叫我签名合影,不是这么容易的。”徐根宝说。可见,就是国内现状而言,社会办体育是一条艰辛之路,但同样是一条充满希望之路。 前世界冠军曹燕华在退役后,一手创办了以自己名字命名的乒乓球学校。从最初的白手起家,举步维艰,到现在招收90名学员,拥有7000平方米的训练场地,曹燕华乒乓球学校名气越来越响,目前已向国家队输送了5名球员。而像曹燕华乒乓球学校这样的多元化培养体育人才模式,上海并非仅此一家。目前,上海巴士双钱网球俱乐部同样是社会办体育的一个典范。该俱乐部自2003年上海网球队改制后成立,经过近5年发展,目前已拥有周奕妙等27名运动员和7名教练员,担负起为上海网球培养人才的重任。今年年初在澳网青少年组1/4决赛中,16岁的周奕妙以6比0和6比3轻取丹麦选手巴尔巴特,成功闯入四强。尽管在后来的半决赛中止步,但周奕妙已成为中国内地首位闯进大满贯青少年组比赛四强的选手。在此之前,持外卡参加2007年“好运北京”中国网球公开赛的周奕妙,也是一路过关斩将淘汰了4名种子选手,最后一举夺得冠军。 “那个叫周奕妙的是哪里培养的?”中国网球公开赛的看台上就有不少观战的地方队网球教练提出这个问题。难怪他们会有疑问,因为周奕妙其实并不属于任何一支省市专业队。“条条大路通罗马”,在我们熟悉的举国体制之外,一个多元化的体育人才培养体系,正在中国逐渐形成自己的特色。 全民健身大发展 有人形象地把当今世界的体育运动比喻为一个越滚越大的雪球,愈来愈多的男女老少吸附其上,乐此不疲。这些倾倒于体育魅力的人,就是所谓的“体育人口”。 随着北京奥运会落下帷幕,中国的体育人口必将大大增加,这是一个国家文明程度提高的标志之一。在后奥运时代,在不必用百分之百的时间去解决生存的基本需求问题后,越来越多的人有更多的闲暇从事体育运动,他们能否成为体育人口,和每个人的生活方式、行为方式、价值观念、情感方式等等有着密切关系。在竞技体育的推动下,全民体育的强盛将成为中国跃升为真正体育大国的最关键的特征与指标。 一项研究报告指出:到2040年,中国65岁以上的老人会增加到2.6亿,人口老龄化问题已十分突出。而世界是那样的年轻,比起年轻的世界来,一个人的生命又是那样短暂。体育的本质功能是增强人民体质,改革开放30年来,随着生活水平不断提高,以参加体育运动来防病健身已成为越来越多的人的生活方式:老年人早起去公园打拳,中青年人下班后到健身房进行健身,儿童们则参加各种体育培训班……有关调研统计显示,目前我国约有37%的人经常参加体育锻炼。目前,我国一些大中城市的体育人口已非常接近世界先进水平。爱“玩”是人的天性,人们常常说:“玩球去啰!”“玩牌去啰!”“咱们玩去!”在后奥运时代,人们理应大声呼喊这个带有健身性质的字:“玩!”人们的付出与创造,不就是为了“玩”得更好一些、更漂亮一些、更痛快一些吗? 如今,“花钱买健康”的思想也开始在农村地区扎根。即使是在一些偏远的小村子,也会拥有一块标准的篮球场和一张乒乓球台。“这在10多年前几乎是难以想象的。”作为《全民健身计划纲要》起草、制定和颁布时期主管群体工作的前国家体委副主任刘吉说。如今,在后奥运时代,刘吉认为,现在各地主管体育的部门,都按照《纲要》的要求,“根据不同的情况,在建立健全机构、加大群体工作力度、加快体育设施建设、开展群众喜闻乐见的活动等方面,将会有长足的进展”。 马克思在一封致恩格斯的信中说:“我首先要请你注意自己的健康。时代在好转,它将对你的身体提出很多要求,所以你要锻炼它,而不要损害它。”大概不会再有什么活动能够比得上体育活动给人们如此宽厚博广的活动空间,人们可以在这样的活动中重新发现自己那天真烂漫的本性,而当人们按照人的本来面目生活时,无疑将是最幸福的人。这也正是奥林匹克精神的真义。北京奥运之后,越来越多的中国人开始领悟到这个道理。从这个意义上说,北京奥运不是一场稍纵即逝的狂欢,而是影响深远的启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