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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文曾以《日元稳定给人民币的启示》发表在2003年7月18日《经济日报》“特别关注·人民币汇率”专栏 ——兼评当前的人民币汇率之争 最近一段时间，国内外关于人民币汇率的言论和争论颇多。日、美政府的经济官员对人民币汇率盯住美元颇多微词，尤其日本强烈要求人民币升值，美国财政部长约翰·斯诺最近也公开表示希望中国实行更灵活的汇率制度。我国央行行长周小川最近在国际清算银行年会上表示，要不断完善人民币汇率形成机制，继续保持人民币汇率稳定。诺贝尔经济学奖获得者、“欧元之父”罗伯特·蒙代尔最近多次表示，保持人民币汇率稳定是明智之举，他说：“将人民币升值是一个糟糕的主意，它将加剧而不是防御中国经济的通缩，中国政府应当汲取日本的教训”。尽管国内外多数经济学家主张人民币汇率保持稳定、维持目前的人民币汇率制度，但清华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主任、高盛（亚洲）有限责任公司董事总经理胡祖六博士却坚持认为中国应当实行更为灵活的汇率制度，他在一份刚完成的报告中说：“对中国来说，更明智也更可行的一个选择是‘制度改革’——以有管理的浮动汇率取代固定汇率。”那么，到底中国的人民币需要什么样的汇率和汇率制度？其实，我们不妨抛开人民币来看看叫嚣人民币升值的日本之日元的汇率情况。 为了刺激自1990年以来陷入持续低迷状态的日本经济，日本政府在用尽了包括财政预算不断创纪录的积极的财政政策、零利率的无法再宽松的货币政策之后，笔者发现日本政府在黔驴技穷之际开始转向使用汇率政策试图来恢复经济景气，最明显的证据就是日元汇率波幅缩小、变得日益稳定起来。 自2002年1月1日以来，日元的最低汇率值为135.15日元/美元（2002年1月31日），最高汇率值为115.01日元/美元（2003年5月19日），汇率波幅（期间汇率极大值与极小值之差比时间在前的极值，下同）14.90%，而同期欧元兑美元汇率的波幅则高达39.72%。如果测算自2002年5月1日以来日元汇率的波动，波幅仅为10.61%，而同期欧元汇率波幅仍高达32.77%。再来看自2003年1月1日以来的日元汇率表现，最低值为121.87日元/美元（3月21日），最高值为115.01日元/美元（5月19日），波幅仅为5.63%，而同期欧元的汇率波幅则为 15.48%。单从日元汇率最近几年波动来看，当前的波幅收窄趋势更明显，例如，1998年至2002年，年度内日元汇率的波幅分别为24.39%、18.80%、13.57%、16.28%和14.66%。 从以上日元汇率的波幅数字来看，也许有人会提出疑问，认为今年日元汇率波幅仅为5.63%并不能说明问题，因为今年仅仅过去一半的时间，也许下半年日元汇率会有大变化。其实不然。自去年下半年以来，日元基本上在115——125日元/美元之间窄幅波动，日元汇率表现了多年来前所未有的相对稳定，这种稳定与日本政府（具体操作这是日本银行）对外汇市场的干预以及干预的有效有着密切联系，就最近一次市场干预来说，5月19日日元一度升值到115.01日元/美元，在市场几乎一致认为会突破115.00的重要心理关口的时候，日本政府出面干预汇市，当日报收于117.31日元/美元，之后日元也一直停留在116.00日元/美元之上，日本政府的是次单方面干预取得了日本政府所要的预期效果，而在此之前日本政府对汇市的单方面干预几乎从未成功。日本政府以及日本企业在最近几年内一直对外宣称日元汇率在110日元/美元以上日本的出口才会有盈余，并且一直试图阻止日元升值。那么，为什么日元汇率在近来能够保持相对稳定、日本政府的该次干预又起到了前所未有的效果？ 首先是日本政府以及日本企业需要日元汇率稳定。相对稳定的汇率对既依赖进口也依赖出口的日本来说，是没有比这更好的规避风险和发展经济的国际经济环境了，110日元/美元以上的汇率使得日本产品在国际上有着良好的竞争力，如果日元汇率太低，例如超过了140日元/美元，其实对日本也没有什么好处，因为它的大部分出口是建立在进口基础上的。尽管日本有着有发达的金融市场，外向型的企业可以通过外汇期权期货交易来规避部分风险，但实际上对实体企业和一国政府来说，它们宁愿喜欢汇率稳定，只有那些投机资本才真正喜欢和需要汇率动荡和金融市场。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日本保持汇率稳定的愿望能够得逞，是因为一方面美国默认，另一方面美国转移了斗争对象。日元汇率稳定不仅对日本有利，对美国同样是有利的，尽管美国仍然对日本有着大量的贸易逆差。自1980年以来，直到欧元诞生之前，日元是美元最大的敌人，因此，日元也就是美元/美国最大的斗争对象，尽管美国希望通过日元汇率的变动（也包括日元贬值）来减小对日贸易逆差，但结果是无论日元是贬还是升，对日贸易逆差就像一块痼疾一样永远消除不了，而实际上在这一过程中，美国的利益也有受损。在欧元诞生之后，影响美元霸权地位的货币不再是日元而是欧元了，因此，美元斗争的主要对象也由日元转变成了欧元。回顾1990年以来日元汇率的波动也可以明显的看出这一点，1999年之前，日元的波动区间为80—160日元/美元；1999年初以来，收缩为100—135日元/美元；2003年初至今则进一步收缩到115—122日元/美元。由于欧盟/欧元区不同于日本，汇率波动对欧盟/欧元区的影响相当明显，而美国在这一过程中应该说得到了它想得到的东西。欧元诞生初期，欧元汇率几乎一路下跌，几乎“跌去”了人们对欧元的信心，很使一部分人对欧元的前途产生了动摇，并且由于欧盟国家自身问题的积重难返，欧元汇率下跌并没有对他们的经济产生良好的促进作用。2002年初以来，欧元又踏上了升值之路，尽管消除了欧元会短命的担心，但是升值之路对欧盟/欧元区经济无疑是雪上加霜。最近一次日本政府干预日元汇率之所以取得成功，也得益于美国已将斗争对象转移到欧元身上，美国默认了日本的干预，国际投机资本对此也应该是非常清楚的，否则很难解释他们为什么放过了日本政府和日元。 日元作为一种国际化货币，与美元汇率保持在115—122日元/美元狭窄的区间内波动实际上是等于盯住美元。对日元来说，只要盯住美元就足够了，因为日本的对外贸易、投资中主要使用美元、其余就是日元了。 通过对日元汇率史和美元斗争对象的分析，我们不难看出今后日元汇率有望在狭窄区间内保持相对稳定。对于世界第二大经济强国日本来说，他们都在争取本币汇率的稳定，对于我们还处于发展中、企业还并未具备绝对世界竞争力的中国来说，我们更有理由、也更应该保持人民币汇率的稳定。在当前国际上对人民币汇率颇有微词之际，我们确实需要重新对某些问题进行考虑，其实无论是日本还是美国，他们提出人民币升值的直接原因并非人民币紧盯美元不动，而是中国有着巨大的贸易顺差，而实际上，我国的贸易顺差并非依赖于人民币低估，众多的研究已经表明：我国的贸易顺差与我国政府采取的以外需拉动经济增长的战略、不尽合理的退税政策、我国劳动力成本低以及加入世贸组织等众多因素相关，而汇率因素的作用寥寥。在当前，我国政府应该做的并非是调整人民币汇率，也不是重新审视已实行多年的盯住美元的汇率制度，而是应重新审查我国的外贸战略、出口退税政策等不合理的政策安排。 最后，有一点需要指出，人民币汇率之争发端于日本，其实日本要求人民币升值的用心昭然，就是要用中国这个当今发展潜力最大的市场来启动日本的经济增长。我们必须清楚日本的用意，决不能上日本人的当！（2003年7月15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