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再循环公司想出各种令人眼花缭乱的办法来从美国堆积如山的垃圾中淘金，然而将垃圾分类仍是个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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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如小山一般堆放整齐的垃圾包之间，美国Casella Waste Systems公司负责马萨诸塞州奥本市6.5万平方英尺再循环处理厂的地区经理鲍勃·卡帕多纳难以相信这些垃圾所能卖出的创纪录价钱。“铝制易拉罐每包900美元，锡制易拉罐每包150美元，二号透明塑料每包300美元，纸板每包70美元，杂废纸每包40美元。”在谈及最近金属价格飙升的影响时，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我们每吨可以多赚100美元！” 卡帕多纳的数字引人注目，但是只有当你真正亲眼目睹无数垃圾正在从场地上被运走时，垃圾潮背后所隐含的全球性问题才会真正触动你。你会看到，对普通垃圾进行整理、加工然后再转卖给其他公司，从这一过程中能产生丰厚的利润。这让人联想到另一个更大的问题：垃圾不再只是一种环境负债，它正在成为一种金融资产。世界各地概莫能外。 至少看起来如此。 这一前景让很多风险投资家纷纷投资于各种离奇的初创公司，然而早在5年前，投资这些公司却会令这些金融家们捧腹大笑。据一家绿色投资咨询公司清洁技术集团（Cleantech Group）透露，“垃圾与再循环”的分类太宽泛了，它囊括了从物资回收利用到污水生物处理技术的一切内容。相对于2001年区区2000万美元和2006年2.45亿美元的投资，该行业在2007年吸引了创纪录的6.22亿美元投资。头脑冷静的投资者们不仅向地位稳固的再循环公司（如Casella Waste System）投入巨资，还大力投资更激进的初创公司，例如位于沃伦威尔的垃圾变乙醇创业公司Coskata以及位于奥斯汀的电子垃圾再循环公司TechTurn，他们深信垃圾之中有黄金。 此外，是大宗商品的繁荣将垃圾推向了地球资产负债表上的资产一方。计算方法很简单：当石油和其他原材料价格上升时，再循环产品变得更具吸引力。试想一下，每年全球8%的石油产量被用于生产塑料。然而，再循环塑料生产所消耗的能源减少了80%，再循环铝减少95%，再循环钢铁少消耗74%，而纸张少消耗64%。金钱由此得以迅速积累。一吨再循环铝平均节约700美元的电力。据美国环保署测算，即使再循环率只提高5个百分点（达到35%），就能相当于每年节约20亿加仑汽油。 再循环产业既包括创业公司又包括跨国公司，是一个松散的分类，几乎难以满足需求。实际上，现在美国的钢铁大亨纽柯钢铁公司（Nucor）和AK钢铁公司生产的所有钢材均来自废钢，这给再循环公司带来了实惠。其中就包括位于芝加哥的金属管理公司（Metal Management），在被澳大利亚竞争对手Sims集团收购前，该公司2007年销售额同比增长了40%。 对垃圾这一良好的重新评价甚至促使一位华尔街分析师将再循环归入类似于消费品或新兴市场那样的一个单独的投资类别。从2006年开始，波士顿Canacord证券公司的分析师埃里克·普罗迪开始专门跟踪再循环公司，现在他的研究覆盖了11家上市公司。2006年末，普罗迪列出了一份由6只股票组成的“买入”清单，现在这些股票的回报率达到了180%，大大超出同期标准普尔500指数2%的升幅。一年前他列出了另一份由8只股票组成的“最妙主意”清单，现在这些股票的回报率高达150%，而同期证券市场上的平均收益率仅为6%。普罗迪说：“再循环可能是商品热中最被忽视的一个受益体。”
当然，以前也有过类似激动人心的事情。上世纪70年代和90年代早期，油价飙升，缺少乐趣的节俭行为开始进入美国文化。州长们签署了存款法律，城市和城镇实施了再循环计划。投资者开始敞开收购废弃的金属用具，并确信他们抓住了一次巨大商机。然而上世纪80年代中期和90年代初期，商品价格开始回落，导致每次运动最终都丧失了动力。各城市精心制订的再循环计划不再具有经济意义而被放弃，即使是在环保意识很强并被称为垃圾避难所的城市，情况也是如此。废金属成了华尔街的一个笑话。惰性使然，今天的再循环热也可能遭遇相似的命运。“如果物价回落，人们将不会在较高税率下维持不再有利可图的再循环计划，”美国俄勒冈州波特兰市的Cascade政策学会主席约翰·查尔斯警告说。 乐观主义者们指出，一个新因素（即绿色运动）将有助于再循环行业挺过下一次商品狂潮。全球变暖最终刺痛了美国人的大众意识。一旦被边缘化，生态激进主义分子将与不绝于耳的抱怨联袂而来。美国人均产生的垃圾居于世界首位，但是在再循环方面却落后很多：美国人在再利用塑料水瓶方面持无所谓的态度；废弃电脑和手机产生的电子垃圾正在向土壤释放二恶英…… 与此同时，溢出甲烷的垃圾填埋场正在演变成战场。因为人们拒绝居住在填埋场附近，一个城市要建立新填埋场就不那么容易了。然而，已有的填埋场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接近饱和。据美国环保署透露，1988年美国还有8000座在用填埋场，然而今天这一数字只有1700个多一点。在世界上的某些地方，冲突正逐渐演变为暴力行为。意大利总理西尔维奥·贝卢斯科尼向那不勒斯派遣了士兵，因为该市的示威者们抗议他开建一个新的大型填埋场。自去年该城市宣布所有的填埋场已被填满以来，各种各样的垃圾已堆积如山。 一方面，世界上不断长高的垃圾堆对再循环公司来说是一个不容错过的机遇；但另一方面，一个问题却威胁着它们的长期增长前景：非常奇怪的是，它们无法得到足够的垃圾，或者至少不是适当种类的垃圾。这是因为所有垃圾就像所有政治一样都是有地域性的，这意味着再循环法律有其独特性，政治家们也无法看到全局。再循环“从历史上来说一直被固执、顽固不化并且低效率的行业所支配”，清洁技术集团经营合伙人约翰·伯巴克说，“如果财务规律和利润意识能够占据主导地位，垃圾里有很多钱可以节省，有很多钱可以挣。”然而，这仅仅是华尔街的想法。 缺乏清洁玻璃 没有哪个地方比Casella 公司的奥本处理厂那张着大口的入口棚更能显示出再循环的神奇之处了。这里是各种可再循环物质堆成的垃圾山，其中满是报纸、瓶子，偶尔还有Wiffle球拍。Casella被称为单流再循环公司，它从各家各户或各家公司搜集大量可再循环物资——报纸、易拉罐、塑料、材料，将其倒进卡车里运到再循环处理厂，巨大的机器将这些物资整理并分离，最后公司把这些处理过的“垃圾”整齐打包并出售。 当输送机启动时，每个人都穿戴上装备有麦克风的安全帽、护目镜和工作服。当几十台磁力分拣机、筛子、斜道和梯子在垃圾堆上工作时，产生的噪音震耳欲聋。去年，这家位于佛蒙特州、成立于1975年并从一辆卡车发展起来的上市公司回收了将近40亿磅垃圾，比上年增长12%。 不过，Casella的业务并非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公司设施不能有效地处理玻璃，这白白地流失了很多钱。在奥本处理厂外，一个斜道不时吐出令人作呕的绿色、蓝色和琥珀色的玻璃碎片。卡帕多纳承认这些混合物销路不好。“这就像是把岩石放进地里面，”普罗迪补充说，“价值不是很高。”事实已经证明，买家们想要的是按颜色分离的碎玻璃。 “如果单流运营商告诉你没有市场，那是因为他们的产品太糟糕了，”美国最大的专业再循环公司——战略材料公司（Strategic Materials）的首席执行官泰克斯·克雷说。克雷的客户坚持采购再循环玻璃，因为再循环玻璃比加工原始玻璃减少40%的能耗，并能降低排放量。但是战略材料公司却无法满足这一需求。今年，这家由芝加哥私人股权投资公司Willis Stein & Partners 拥有的公司的销售额预计将达2亿美元。 如果不是玻璃上沾有粘性物质，情况将会好得多。战略材料公司扔掉了很多来自单流供应商的碎玻璃，因为接收时这些玻璃上面沾满了“粘性物质、鸡骨头和面条”， 克雷说。处理这些污秽的成本是处理来自要求居民和公司将可再循环物质分类的城市里那些清洁玻璃的4倍。“如果高质量玻璃的数量能够增加到3倍，”克雷说，“我们的客户将买得一点不剩。” 越来越多的城市选择了像Casella这样的单流运营商，因为简单的过程更有可能使公民们遵守。“人们实在喜欢将各种垃圾扔在一起，”费城再循环总监史蒂夫·麦克格雷斯说。据他介绍，自从费城两年前启动单流再循环计划以来，再循环的垃圾数量激增40%，参加该计划的家庭数量从不足5%几乎翻了一番。 除了单流运营商使用的巨大机器处理出的是没人要的混合碎玻璃外，这一切都非常棒。只要这一缺陷还未被弥补，数以百万美元计的财富还将被浪费掉。 “从倾倒到提取” 风险投资可以归结为一个普遍性问题：难处在哪里？任何一家正在募集资金的创业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必须能够尽快清楚地描述出其缺乏现金且风险颇高的提议应被给予考虑的紧迫性。 3家风险投资公司——Khosla Ventures、Advanced Technology Ventures和GreatPoint Ventures——抓住机遇向纤维素乙醇创业公司Coskata投资。Coskata的承诺是：从垃圾（主要是填埋场的甲烷、轮胎、建筑垃圾和其他市政垃圾）中提取每加仑价值1美元的乙醇。该公司“从倾倒到提取”技术的最大卖点是采集与肉毒杆菌有关的细菌，这种细菌以垃圾产生的气体为食物并分泌乙醇。玉米乙醇产出的能量仅为生产投入能量的1.3倍，而Coskata的这一能量产出高达7.7倍。玉米价格在飙升，而垃圾则很便宜。 在从俄克拉荷马大学和俄克拉荷马州以未透露的金额购买了对这些细菌的处理权后，Advanced Technology Ventures的高管托德·基米尔于2006年7月建立了Coskata公司。 Khosla 与 Advanced Technology Ventures 在首轮融资中出资1000万美元。1月份，通用汽车公司参股Coskata。据了解交易的人士透露，该笔交易使Coskata公司估值高达5亿美元。5月份，Coskata宣布在宾夕法尼亚州建造一座4万加仑的工厂，为通用汽车公司试验车队生产乙醇。Coskata同时还在寻求和市政当局合作，以在当地建设生物反应器。 理查德·托比深深地被“从倾倒到提取”技术所倾倒，因此在陶氏化学担任顶级科学家28年后于2007年加盟Coskata并成为首席工程师。他对自己的决定再高兴不过了。他在Coskata面积达2.5万平方英尺的研发设施内戴着实验用护目镜，和首席营销官韦斯利·波尔森一同走过玻璃外壳的“生物反应器”，就像新生儿病房里关注着婴儿的父母一样。这台肺型装置内有一个向纤维供应废气体的厚塑料管，管壁上有数以百万计的厌氧菌。在饱餐一氧化碳和氢气后，这些微生物排出大量乙醇气泡并在上方过滤。“它们不挑食，”波尔森说。波尔森是最近才从乙醇工程装置制造商ICM招聘过来的。他表示，细菌能够摄入废木料以及被称为飓风碎片的可怕混合物产生的气体。这些细菌依赖填埋场乙醇滋生，而填埋场乙醇对臭氧层的破坏性是二氧化碳的20倍。 但是，Coskata仍然面临一个障碍。尽管富含碳的轮胎、塑料和纸对这一过程十分重要，但是他们很难取得合适的原料。Coskata需要未被食物和液体污染过的原料。当问及托比如果看到一队卡车在Coskata公司前的草坪上卸下无数干净的塑料瓶会作何反应时，他微笑着说：“哦，那就简直太好了。哇，还有塑料袋呢！”然而难以数计的其他未利用资产还在填埋场白白浪费着。 只有当这种情况得以改变，Coskata公司才能发挥出自己的全部潜力。“你可以开上几辆由垃圾制造的乙醇来驱动的汽车，但是这种能源没法在规模上与石油抗衡，”加利福尼亚大学伯克利分校环境工程学教授泰德兹·帕特泽克说，“这有点舍本逐末。” 电子垃圾里有黄金 美国人的聪明才智创造了众多令人惊异的高科技消费产品。这有什么弊端呢？那就是同样令人震惊的大量电子垃圾！电子垃圾是所有垃圾中增长最快也最危险的类别：电子垃圾会向填埋场的土壤中渗漏铅、汞及其他重金属。 2006年，美国康涅狄格州格林威治镇一家私人股权投资公司Catterton Partners嗅到了废弃电脑中蕴藏的商机，并向一家电子垃圾再循环公司TechTurn投资了5000万美元。该公司翻新来自公司的电子垃圾并销售给学校、非赢利性组织以及贫穷国家，同时也从自己无法修复的内部组件中回收珍贵的铜、黄金及其他物资。去年其销售额达到4000万美元，2010年预计将增加到2亿美元。该公司位于得克萨斯州和弗吉尼亚州的处理厂每天要接收15卡车货物，并正加紧在芝加哥、内华达、西雅图和新泽西等地开设工厂。 这一切皆源于一个预感。上世纪90年代末，杰夫·齐格勒看到大量尚可使用的电脑被淘汰。他猜测或许存在一个针对这些电脑的处理市场，并在亚洲发现了强劲需求。1999年，29岁的齐格勒以3000美元做资本成立了Newmarket IT公司。该公司早期的一个亮点是1999年协助拍摄一部名为《办公室空间》的喜剧，剧中那些有故障的打印机和传真机被白白地浪费掉了。齐格勒很快便发现清洗硬盘并回收金属和塑料也可以赚钱。 今天，当他走过TechTurn位于弗吉尼亚州阿什兰那家占地9万平方英尺的新处理厂时，活像一家超市的经理，眼前是无数个装满可再循环利用的台式电脑、笔记本电脑、打印机和显示器的货盘，它们在通道内一直堆放到天花板高度，周围撒布着撬棍、扫描枪和悬空电缆。“在将其分解到基础商品前，我们能够提取一台电脑价值的88%，” 齐格勒自豪地说。TechTurn对电脑进行彻底的诊断并对硬盘进行清洗，这里的一切事情就是拆解和彻底再循环。 齐格勒走过一条放有15个箱子的走廊，其中一个箱子装满了最终将被粉碎的磁盘和光驱。齐格勒晃动着一个从其他箱子里取出的塑料显示器底座。“油价上涨，现在它值20美元，”他微笑着说。第三个箱子装有黑色计算机鼠标，第四个装着白色鼠标，所有这些都将被粉碎以回收铜线和塑料。接下来是含有黄金、钯和白金的铝制绝热体。齐格勒说：“我们看到这些东西的价值增加了4倍。” 他还补充说一个16平方英尺箱子内的内存条含有价值1.5万美元的贵金属。每一个印有条码的物件都被实时跟踪，无论是在装配线上还是在一个上锁的铁笼子里。雇员进餐厅时必须通过一个金属探测器。 真正的财富还是来自可回收利用的电脑。“我们不认为硬件就是电子垃圾，” 齐格勒说，“一个美国学生使用一台经理用过的笔记本电脑的时间可能长达5年，而一名新兴市场客户的使用时间甚至更长。”利润是实实在在的。TechTurn以每台约200美元收购完全可用的笔记本电脑，经过清理后重新出售可获得20%的利润。 但愿TechTurn能够收集足够的电子垃圾，以满足市场对其货物的强劲需求。“无论国内市场还是国际市场，都对我们出售的商品有着巨大需求，”Catterton公司的合伙人迈克尔·法里罗说，“我们能够将业务扩大十倍，即便这样，仍然有无数来自学校、小公司和发展中国家的订单。我们能够收集多少电子垃圾才是个挑战。” 不久前个人和企业还对扔在垃圾箱里的被烧坏的电脑没那么多顾虑，然而随着对电子垃圾内二恶英的担心不断增加，大约40个州已经制订了专门的电子垃圾处理规定。对数据失窃的担心使人们很不情愿扔掉旧设备，因而大量潜在的资产在卫生间和地下室里被闲置。 因此，世界面对着一个值得注意的问题。一方面有太多的垃圾，而另一方面有太多的公司无法取得足够的垃圾。将二者平衡一下，再循环规模可以通过订单数量的扩大得以增长，但是还没有人想到该怎么做。 还记得玻璃再循环者泰克斯·克雷吗？他和曼哈顿上西城一个44岁的无家可归者唐纳德之间只有经济地位上的差别，这一理论上很容易跨越的差别解释了关于再循环热的一切。 4月的一个凉爽之夜，唐纳德急匆匆地在一家泰国餐馆外的垃圾袋内翻找可再循环的玻璃瓶。他那生锈的小推车上已经有大约200个瓶子了，这些瓶子都会被拿到中央公园的一个盥洗室内并给冲洗得干干净净。一家超市将以每个瓶子5美分的价格收购多达240个瓶子，但前提是必须在晚上10点前交货。 据唐纳德和其他一些拾荒者反映，来自新泽西州和宾夕法尼亚州的几个人在数月前开着一辆平板卡车来到这里，不限量地收购按颜色分类的可再循环瓶子，每个出价7美分（高出2美分）。唐纳德解释说，直到警方嗅出地下市场的风声并警告外乡人收手，这种收购才会停止。 对于唐纳德来说，这一打击令他又想起了那些难以释怀的杂货店，这些店并不急于接待像他这样费力地拖着瓶子的无家可归者。“这对业务没好处，”一位24小时营业的超市的经理说。由于紧急出口被大量易拉罐和瓶子堵塞着，他在其自行制订的回收截止到晚上10点的规则还没有失效前就宣布瓶子再循环机出了故障。 唐纳德和泰克斯·克雷的好运就这样到头了。玻璃将重新回到通往某个填埋场的道路两边的垃圾箱内。“我不祈求，也没有抢劫任何人，”唐纳德在百老汇大道上推着他的小推车说。他停下来，拿起了一个琥珀色的瓶子。“这个要抓紧了，这可是钱呢。大街上到处都是钱，钱就在垃圾易拉罐里。这难道不是世界上最好笑的事吗？” 作者：罗本·法扎德(Roben Fazad) 翻译：田乐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