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文／王信
随着中国外汇储备的快速增长，有关外汇储备多样化运作的呼声日益强烈。但试图通过大规模的储备多样化运作以减少国际收支顺差和人民币升值压力是不现实的，还可能带来较大的扭曲和不良资产等问题。我们应合理区分不同类型国家外汇资产的性质，确定其运作目标，并建立合理的专业化运作机制，在严格控制风险的前提下， 稳步推进多样化运营，实现国家经济金融等目标。
目前，有关外汇储备运用的建议很多，主要包括：增加高收益的公司债甚至股票的投资比重，提高非美元资产的配置比例，大规模增加黄金储备等；大力增加进口，保证国家资源、能源供应；支持国内基础设施建设或西部大开发等重大项目；进一步扩大对外直接投资，增加对国外的外汇贷款等等。应该说，以上建议的出发点是好的，也有一定的合理性，但是否都通过外汇储备来进行，值得深入讨论。 外汇储备是中央银行发行基础货币收购外汇形成的，与国家财政收入有着本质的区别。从国际范围看，外汇储备主要是为了保证对外支付的需要，维护外汇市场和汇率稳定，防范系统性金融风险。因此，应合理区分一般意义上的外汇储备和政府持有的其他外汇资产的性质，明确中央银行、财政部等部门的分工和职能，在此基础上完善国家外汇资产投资管理和监督体系。 国家外汇资产的合理运用，应尽可能把握以下几个原则： 首先，有利于加快产业结构调整和内外经济均衡协调发展，通过促进国际收支基本平衡，从源头上减缓储备的过快增长。 其次，能由市场完成的，尽可能交给市场去做。国家外汇资产运营应高度市场化、专业化，尽量避免由政府部门或国有金融机构在缺乏科学论证和有效监督的情况下，直接进行投资，最终造成较大浪费。 再次，考虑到复杂的国际关系、地缘政治和意识形态等因素，国家背景的对外投资应分散、低调进行。 最后，由于中国金融市场不发达，各类机构普遍缺乏投资管理和风险控制能力，因此，国家外汇资产的多样化投资宜循序渐进，避免一哄而上。 具体而言，国家外汇资产的运营可分为三个层次：一是，传统意义的外汇储备，主要用于保证对外支付和维护汇率稳定，重点投资流动性强的证券，也可适当扩大证券投资范围和增持黄金；二是，根据国家战略需要，通过国家专业化投资公司，进行特殊目的运作，如向有关机构提供外汇资金，适当增加进口、对外贷款和投资等；三是，鉴于政府背景的投资在国际上面临很多制约，应在维持国家所有权的同时，将较大部分外汇资产委托市场中的专业资产管理机构运营。这部分资产运作以收益最大化为目标，投资收益专门用于当前最迫切需要解决的社会保障问题。由于第二和第三层次都需要财政发行国债收购部分外汇储备存量或直接在外汇市场购汇，由此形成的国家外汇资产不再属于外汇储备。 当前，国家外汇资产除适当扩大对国外证券、私募股权基金的投资外，还可重点考虑以下运作： 适时增加黄金储备，应对美元贬值风险。与日韩等亚洲经济体一样，中国的黄金储备很少，只占本国国际储备的1％，而国际平均水平为8.7％。美元贬值时，以美元计价的黄金价格往往会上涨，因此，增持黄金有助于减少美元贬值带来的负面影响。但我们对增加黄金储备的作用也不能高估。由于黄金市场较小，缺乏流动性，大量购买容易引起金价上扬，而且在美元不对其他主要货币贬值而人民币对各国货币普遍升值的情况下，由于黄金的美元价格可能不变，而人民币对美元升值，中国仍会因持有黄金而受到损失。另外，投资黄金没有利息收益。 适当增加进口，但不宜通过政府部门"大采购"方式进行。用部分国家外汇资产增加重要能源、资源和先进技术设备、关键部件的进口，在一定程度上有利于减少贸易顺差，促进产业结构调整，增强经济发展的后劲。但应避免直接用外汇储备进口，而是通过货币互换、国家投资公司注资和认购金融债券等形式，支持进出口银行等金融机构开展政策性进口信贷业务。有关业务应专业化管理，严格限于商业机构难以承担的金额大、期限长、国别风险大的业务，同时应完善项目选择和评价、风险控制等机制。而如果由政府部门根据短期的某种需要组织大量进口，由于国内需求有限，进口商品很可能难以得到有效使用而造成大量浪费。而且，政府部门不一定掌握充分信息，很难准确判断相关进口是否合理。 适当增加对外贷款和扩大亚洲金融合作，增加对周边国家或资源和能源生产国的贷款。这除了可以密切中国与相关国家的经济联系，服务于国家大战略的需要，保证资源、能源的供应，还可以通过增加买方信贷，推动我们的机电成套设备等高附加值产品出口，转变贸易增长方式。同时，在清迈协议和亚洲债券基金合作框架内，增加与亚洲国家货币互换和参与亚洲债券基金的规模稳步发展亚洲债券市场，促进本地区资金的合理利用和金融稳定，减少对美国等金融市场的依赖。但增加对外贷款和扩大亚洲金融合作需要考虑中国对外贷款无法以本币进行，一旦美元贬值，汇率风险较大。同时，如向国外政府提供贷款，收益较低，且存在一定主权风险,如向国外商业机构放款，信用风险和市场风险等较大。中国国有控股商业银行和政策性银行尚处在改革过程中，项目管理和风险控制能力有待提高，制约有关业务的大规模开展。另外，亚洲债券市场规模很小，流动性差，也难以大规模吸收我国外汇资产投资。 审慎推进对外直接投资。国家外汇资产可增加对国外能源、资源类企业的股权投资，但不宜大张旗鼓地通过政府投资公司进行。可以考虑借助港澳中资背景的公司，进行较敏感的大项目投资。同时，通过向金融机构提供外汇资金，加大对"走出去"企业的金融支持力度。 支持国际教育、文化交流与合作，增强"软实力"。由于各种原因，国际社会对中国仍有不少误解和疑虑。国家应动用部分外汇资产设立专项基金，通过基金会等民间组织，大力发展教育和国际交流，这有助于增强"软实力"。同时，这也有助于增加政府在教育、文化事业方面的支出，减少政府储蓄，促进国际收支平衡。 整体来看，国家外汇资产多样化投资较现实的选择是适当增加黄金储备，通过向金融机构提供融资，有选择地支持进口和对外投资，大力发展教育和国际交流等。国家外汇资产多样化投资的收益上缴财政后，应主要定向用于社会保障，以免除居民的后顾之忧，减少其预防性储蓄，刺激消费增长和国际收支平衡。由于现阶段中国的对外投资管理和风险控制能力较弱，国际环境错综复杂，短期内扩大国家外汇资产的运营渠道，对平衡国际收支、缓解人民币升值压力不一定起到很大作用。因此，治本之策是加快外资外贸政策调整，进一步发挥利率、汇率的作用，大力推进结构改革，努力扩大内需，促进内外经济协调均衡发展。 （作者单位为清华大学海外MPA资源中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