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文/胡建军
2008年初以来，国内股票市场出现深幅调整，并引发了较大的市场震动。股市震荡势必给银行业带来负面影响，比如，资金密集型企业的股市再融资受挫，资金链收紧影响贷款安全；市值下跌影响贷款质押物的可变现价值；居民财富缩水和企业投资收益下降影响还款能力等。但总体上看，上述负面影响和风险相对依然较小。笔者认为，目前国内银行业面临的真正挑战来源于以下几个方面：房地产行业的调整和洗牌、企业景气指数和偿债能力的下降、存款定期化增加资金成本、净息差未来收窄及不良资产反弹和信贷成本上升等。 地产调整对资产质量构成压力 房地产贷款对商业银行资产质量的负面影响无疑是目前市场最为关心的问题，也可能是潜在的最大风险来源。 银行的房贷相关贷款主要包括三部分：房地产开发贷款、建筑类贷款和住房按揭贷款。按揭贷款的快速上升与商业银行近年由批发业务向零售业务的转型有关系，而零售贷款约80％是按揭贷款。根据2007年年报的数据，上市银行房地产相关贷款的比重为28.47％，2008年中期的数据为27.55％。由此可以看出，银行业的贷款构成中近30％受房地产政策及价格走势的影响。房贷占比最高的为兴业银行，2008年中期和2007年分别达到43.2％和44.8％，工行占比最低，分别为22.3％和21.8％。 根据CEI（C香港环亚经济数据有限公司）的数据，2007年国内银行业房地产贷款余额增加11200亿元人民币，其中开发贷款3900亿元，住房贷款7300亿元。由于此轮房地产价格的上涨在2007年末达到阶段性高点，未来商业银行的房地产不良贷款可能主要来源于2007年发放的贷款，其中源于中小房地产商的开发贷款更大一些。 同美国次贷发生的基本根源不同，银行对按揭贷款具有无限追溯权。除房子本身抵押物外，借款人本身的现金流和资信相对更加重要，这是银行房贷的首要考虑因素，银行资产实际上受双重保护。 目前，银行的房贷抵押比率普遍超过40％，如建设银行的抵押比率平均为48％。因此，美国次贷问题在中国上演的可能性不大，但对于银行业的潜在负面影响确实不能小视。 企业不景气影响银行经营环境 企业景气指数及偿债倍数高点已过。 2003年至2007年，中国GDP连续5年实现两位数的增长，年均增长率达到10.6％，并实现了高增长、低通胀的理想增长模式，银行业的经营环境也处于历史最好的时期。 但从2008年开始，国内经济发展面临的负面因素集中暴露，美国次贷危机引发外需缩减，能源、原材料、粮食等价格上涨加大了实体经济的成本，PPI持续攀升压缩企业盈利空间，也恶化了银行的经营环境。2008年8月份虽然CPI回落至5％以内，但PPI却创出10.1％的新高，连续两个月超过两位数。受国际供求影响，且对大多数行业的生产成本产生重要影响的原油、铁矿石等基础材料成本的高位运行是对企业盈利能力的极大挑战。 从国内企业景气指数和偿债倍数的数据看，这些指标在2007年中期达到阶段性高点，此后出现明显回落。企业景气指数2001年一季度为118点，2003年超过130点，并在2007年6月达到此轮经济周期的高点146点，2008年6月下滑到137点。 全部工业企业的利息偿债倍数（息税前的利润同财务费用之比）由2003年的不足5倍，上升到2007年中期的约6.8倍。由于加息的累计效应及企业成本的上升，笔者预测，偿债倍数2008年将下降到6倍左右，2009年的形势也不宜乐观。 存款定期化加大银行资金成本 2006年以来的存款活期化现象在2008年得到逆转，从上市银行2008年中报可以看出，同2007年末相比，2008年中期上市银行总体的活期存款比重由52.04％下降至49.48％，减少了2.56个百分点，较2006年减少1.29个百分点，但较2005年增加了1.24个百分点。从2008中报的数据看，存款定期化是普遍现象，但行业内部出现了分化。14家上市银行中，有11家的活期存款占比下降，3家银行的活期存款占比出现上升，这3家分别是民生银行、北京银行和南京银行。 在对比各上市银行的活期存款占比时，笔者剔除了受非对称加息影响较小且规模比重相对稳定的保证金存款、应解汇款及财政性存款等，单计算企业和储蓄存款中活期的比重。 通过分析上市银行存款构成的同比变化，可以看出，2008上半年的存款定期化主要来自于企业存款。虽然储蓄存款中，定期存款的比重上升略快于活期存款，但活期储蓄存款的比重仍上升了0.2个百分点，达到9.68％；而企业活期存款比重下降了2.76个百分点，同时，企业定期存款上升幅度高达3.06个百分点。上述这一点从广义货币供应量（M2）和狭义货币供应量（M1）的增速差异也可以对比出来。2008年以来，M2的增速快于M1，前者较后者多出三项：企业定期存款、活期和定期储蓄存款以及金融同业等其他存款，而后两部分从目前数据看是相对稳定的，其差异主要在企业定期存款。 笔者判断，存款定期化的趋势在2008年下半年有望持续，但其占比上升的速度可能会略微放缓，全年活期存款占比会上升4个百分点左右。从期限上来看，企业定期存款增量将主要集中于3个月到12个月。粗略估算，不考虑其他因素，存款定期化将增加上市银行的利息支出250－300亿元。 净息差将在2008年达到峰值 受2006年下半年以来的结构性加息影响，虽然从基准利率看，存款利率上调幅度大于贷款利率，但由于活期存款利率基本保持不变，银行业的利差并未受负面影响。 与此同时，在贷款额度受到控制的情况下，银行议价能力提高，贷款利率上浮加大，且贷款上浮的比重有所增加，如建设银行贷款中上浮、基准及下浮的比例分别为34％、38％和28％，上浮的比重较下浮的比重高6个百分点。此外，银行加强了对资产负债结构的调整，降低贴现比重，增加收益率较高的资产比重。因此，总体来看，银行业的净息差一直呈扩大趋势。 但2008年中期净息差可能成为阶段性高点。这是由于贷款重新定价因素的弱化、法定准备金上调效应的累积影响以及资金成本的上升在未来将逐步显现，除非货币政策有所放松，如存款准备金率持续下调、贷款额度管制放松。 2008年9月15日，央行的紧缩政策有了小幅调整，除国内最大的6家商业银行外，其他存款类金融机构的法定准备金普遍下调了1个百分点，汶川地方法人金融机构下调2个百分点。但同时的结构性降息，存款利率不变而贷款利率的下调，使银行的贷存差出现趋势性下降。笔者认为，在贷款额度管理下，准备金率的下调对银行的影响主要是化解了流动性压力，而对利差和利润的贡献相对较小，这也是央行主要放松资金较为紧张的中小金融机构法定准备金的重要原因。未来信贷数量型控制会是下一个放松的目标。 总体上看，9月份的货币政策调整加深了笔者对行业净息差趋势性见顶的看法。以目前净息差最高的招商银行为例，2005年至2007年净息差分别为2.58％、2.72％和3.11％，而2008年中期年化的净息差达到3.66％，净息差的扩大呈加速之势。但笔者认为，招行下半年的净息差会收窄，全年估计在3.6％左右，2009年仍会微幅下降。净息差扩大对银行业净利润增长的促进作用会弱化，未来行业净利润的增长将主要依靠外延性的生息资产的增长来实现。 不良资产反弹致信贷成本上升 从上市银行近年来的信贷成本走势看， 2007年及2008年中期的信贷成本普遍低于多年均值水平，并对净利润的增长产生正面影响。如2007年和2008年中期，股份制银行的信贷成本下降对当期净利润增速的贡献率均超过10％。 2008年中期，上市银行的净利润同比增速达到70％。由于经济下行周期趋势愈发明显，不良资产反弹难以避免，而银行业信贷成本的潜在上升也尚未在利润表中反映。2008年中期，上市时间较长的股份制银行的信贷成本较年均值低23个基点。 考虑到2006年下半年以来，货币紧缩的滞后效应及企业经营环境的趋弱，笔者预期，2008年下半年及2009年银行业的信贷成本将有所上升。总体判断，2008年中期可能将是近年信贷成本的低点。 在信贷规模的数量性控制下，银行有限的信贷资源将向优质大客户集中。此轮紧缩潜在的不良资产可能主要来自于受人民币升值影响的出口型企业、调控重点的房贷、资金链紧的中小型企业及利润率受挤压的一般加工企业。 未来两年，银行业信贷成本上升可能是不争的普遍预期，关键是上升幅度。虽然大部分上市银行尚未接受一个完整经济周期的检验，由于银行业借助于近年来国内良好的经济环境，不断夯实拨备基础，资产质量、抗风险及平滑经济周期的能力早已不可同日而语，因此，信贷成本回归年均值水平可能是大概率事件。 笔者认为，在贷存比下降及上市银行收入结构改善的背景下，由于贷款客户结构的优化及贷款总规模的扩大，目前银行较好的资产质量和充足的拨备使其平滑经济周期的能力得到增强。在此轮经济周期调整中，银行信贷成本上升普遍不会超过1％。但信贷成本对净利润的影响将由近两年财报期的正面转向负面。
（作者为宏源证券研究所高级研究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