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文/陆豪 张哲诚 在新的时代背景下，“贵族精神”应被赋予新的意义，即普世性的精神价值：比如尊重生命、关怀苍生、自由奉献、积极进取、勇于变革和包容心等，都应是“贵族精神”的核心精髓。 当我们提及“贵族精神”这几个字的时候，难免会追溯历史，如果展开历朝历代的社会大图景，则会发现，这个词汇所代表的精神特质表现最完整最充分的朝代，无疑是万国来朝的盛唐时期，因为当时的社会有着肥沃的盛产贵族的土壤。 从长篇历史剧《贞观长歌》中可以看到，那是一个在从长期战乱的废墟中建立起来、之后经过了社会稳定和¾¬济发展而成就的盛世王朝。无数曾经¬的草莽街夫，¾¬过战争的洗礼最终被锻造成了盛唐的贵族阶层。 如果仅此而已，每个朝代的发端都有相似的景观。之所以是盛唐，其一因为盛唐是历史上的鼎盛时期；其二因为盛唐时期体现了中华文化最大的包容性，这种包容性不仅体现在对各民族及宗教的包容，还包括女性的解放，女性不再困守闺中，她们可以外出踏青、踢毽子、打马球，或者跟朋友约会，她们的自我张扬显示出了社会巨大的张力和弹性；其三因为盛唐是从战乱之后的和谐社会中真正沉淀出民族精神的朝代。 其中最重要的是包容性，因为只有包容的社会才能令人性价值得到充分彰显，每个普通人才能被充分尊重，并得到自我实现的机会。这正是贵族精神得以普遍养成的社会土壤中最重要的养分。当时贵族精神的写照和基本特质，主要是包容、诚信、克己复礼，既能融入社会准则之中，又能恪守自己的尊严和道德。 而在其他很多朝代，具有典型“贵族精神”特质的人，比如“竹林七贤”中的稽康、阮籍，比如东晋的陶渊明等，往往因为对朝廷的失望而选择独行于士大夫阶层之外，以隐居或半隐居的方式追求自我精神与人格的完整，他们无疑是理想主义的“精神贵族”。这种隐士文化与社会背景紧密相关，因为缺乏主流社会的包容，他们只能以非主流的个体存在；而由于社会的包容和鼓励张扬，盛唐则成为了历史上难得敞开的阳光世界，追求贵族精神的人可以融入主流社会，而不必刻意选择特立独行。 谈贵族精神不合时宜？
不过，当下谈贵族精神似乎与现状格格不入，显得颇为不合时宜。人们甚至一听到这个词就会条件反射：“中国不需要贵族，需要和谐社会，需要尽可能缩小贫富差距，需要关注的是社会竞争中的弱势群体。”的确，中国刚刚从物质贫乏的年代走出来，正在迈向小康社会的路途中，仍然还有很多人挣扎在贫困线以下，我们与其“奢谈”贵族，还不如努力追求“清明上河图”，追求市井经济的昌盛与繁荣。 也就是说，今天谈贵族是否养成，谁真正代表了贵族还为时尚早。但话说回来，这并不意味着社会不在召唤一大群有责任、有担当的精英人士，去承担更大的社会使命。事实上，中国需要“贵族精神”。这里说的“贵族”不同于中国古代，也不同于十八九世纪欧洲的没落贵族，更没有“族谱”概念，它只是“高贵”的代名词。在新的时代背景下，“贵族精神”应被赋予新的意义，即普世性的精神价值：比如尊重生命、关怀苍生、自由奉献、积极进取、勇于变革和包容心等，都应是“贵族精神”的核心精髓。 如果将“贵族精神”虚拟为一个符号，成为一种道德依规，我们发现每个人都可能成为贵族。他可能是某些创富英雄、某些专业知识精英、某些全心为民造福一方的官员，也可能是挣扎于社会底层，以坚忍之心扛着家族命运的人。而对于积累了大量财富的企业家而言，他们生命成长的最高目标，也是要成就这种贵族精神。 所以当我们想象“贵族生活状态”的时候，就不应狭隘地局限于由古城堡、阿玛尼的香水、LV的包包以及浓妆艳抹和歌舞升平来粉饰的浮华生活景致。即使使用阿玛尼的香水，也只能说明是一种生活偏爱，并不能代表高贵和高雅，对别人的尊重和宽怀或许更能体现这一点。更重要的体现在于，它是一种有着坚定信念和精神内涵¬的生活，而不是简单堆积着浮华世界的造物。正如一位没落印度贵族的写照，即使在没有饭吃的情况下，仍然坚持着对伟大情感的追求，并保持着自我的尊严。 在莫泊桑的小说《项链》中，主人公何等渴望上流社会的贵族生活，而真正的贵族应该是《悲惨世界》中冉8226;阿让，虽然曾¾¬成为阶下囚，但是他对社会的回馈精神、他的博爱精神和变革精神，始终都不曾磨灭。 而通过艰辛努力创造了巨额财富的余彭年，多年来坚定地将财富大举回馈财富，生活简朴、充实且尊贵，堪称当代“精神贵族”或“贵族精神”的典范。 “贵族精神”还远未兴起 中国经济马车飞奔二十多年，大面积催生出以白领为代表的中产阶层，他们怀抱理想享受小资生活，也时而以“精神贵族”自居；各行业精英集合成的社会精英人士群落也渐渐有了清晰的轮廓；民营¾¬济的高速成长也令富豪阶层迅速膨胀。与此同时，一些已进入稳定发展期、有了相当社会影响力的企业开始倡导社会责任，开始关注民生和环境，比如组建社会责任联盟或各类慈善基金会；越来越多的企业说起“社会责任”已然琅琅上口。 如果单单从地位和金钱等物质指标来判定的“物质贵族”，的确有很多了。然而这一切并不意味着精神意义上的贵族群就整体性地诞生了。事实上，“贵族精神”还远未兴起，它的大规模养成，还需要时间的洗礼和沉淀，而现在还是在过程当中。 贵族精神如要大面积养成，则必须和社会主流价值观相契合。那么当今社会的主流价值观如何？在对GDP的狂热追逐和功利主义的笼罩之下，“精英人群”或“非精英人士”要想养成“贵族精神”，成为真正精神意义上的贵族，则需要长期“修行”，培养核心价值观，保持自我尊严去融入社会，以“贵族精神标杆”来衡量自身对社会的贡献，从而得到普罗大众的价值认同。 可是直面当下，商场中的创富者良莠不齐。比如很多不法商贩，不仅远离公益，甚至为富不仁，破坏商业伦理，这就使人们难以发自内心为“创富者”喝彩。 所以“财富创造”这件事，至今并没有获得芸芸众生发自内心的尊重。“仇富心态”虽然备受鄙夷，却仍普遍存在。但这也要客观分析，是仇恨富人，还是仇恨社会不公平？其实没有人会真正仇恨财富本身，因为所有人都对此梦寐以求。很多人其实是痛恨“创富者”对生命的漠视，对环境的破坏，对道德底线的践踏，这种“仇富”恰是应该被鼓励的。这也从另外一个侧面说明，创富者需要更多地自律和自省，创富过程是否问心无愧，能否令自己保持生命的尊严，守住完整的人格。如果每个创富者都能日日三省吾身，那么真正的“贵族精神”或将全面兴起。 但我们并不讳言，在当今的创富者队伍中，已然有不少怀抱着伟大的人文理想和使命感的人，或是深具“贵族精神气质”的人，他们对精神价值的追求以及对生命意义的探索，已如地下的涌泉一般，源源不断，尽管还是潜流暗涌，但是对于整个企业家群体，迟早将会产生巨大的精神启迪作用和召唤力量。 古今中外，人们总是向往着上流社会的生活，但是上流社会如果仅用财富作为标签，其中人们的人格和行为举止不能获得尊重和景仰，那么社会心态就会被扭曲。今日那些先行一步的创富者，只有当他们的行为举止能够为人楷模的时候，才会被广受尊重。那些身心合一、内外兼修、形神兼备的人方能展现贵族精神。 土壤并不肥沃 坦率地讲，当今滋生贵族精神的土壤还相对贫瘠，如果要令土壤更加肥沃，就要鼓励每个人去创造，鼓励自由竞争，从而大量累积社会财富，贵族精神的普遍养成同样需要物质基础的保障。我们不能为了缩小贫富差距就抛弃自由竞争的社会机制，那样只能丧失国家竞争力；有了充足的社会财富，然后由政府去建立相对完善的辅助保障机制，去辅助在竞争中难免产生的失败者，对弱势群体进行人道主义的关怀，那么富人持续创富和回馈社会的行为，也才更加心安理得。这无疑也是在为培养贵族精神的土壤施肥。 今天如果你去看很多偏远的山乡或者小县城，会发现只有老人和小孩行走在街市上，年轻人大多都进入了城市，参与到了充满竞争的社会当中。无论对于留下的人还是进入城市的人，如果能有充分的保障机制，使他们自由选择参与到竞争的社会当中。那么无论是穷人还是富人，或许更能拥有同样生存的尊严。尊严—无疑是精神贵族赖以呼吸的空气。 如此说来，与其呼吁让广大富人广施慈善，济苦救难，或许还不如呼吁社会给予更完善的保障体系，营造更加平等公正的竞争机制和土壤，鼓励每个人自由创富，发展个性，追求自我价值，来得更有意义。只有当个体生命力与个性价值得以充分彰显的社会，才具有贵族精神普遍养成的根基。 当以“生存者”自居 从一定程度上说，中国已经具有了贵族精神养成的物质基础，很多社会竞争中的先行者有如西方清教徒一般夜以继日地工作和奉献。然而，如果把具备“贵族精神”的人称为“精神贵族”，那么为什么这个群落的轮廓不清晰？概因缺乏伦理规范和行为准则。 如果从传统族谱意义上去看，世袭的第一代贵族，虽然因为建功立业而被赋予了贵族的封号，却仍然形如莽夫。欧洲的许多贵族，包括路易家族、查里家族等，也都一样。被封爵的第一代贵族，在行为举止上仍是一介莽夫，然后经¬过两三代的熏陶和洗礼，才能成为真正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的“贵族”，因为已具备了大家公认的行为规范。 然而，当十八九世纪很多世袭了先辈封号的人，成为了“严格意义上的贵族”，他们住在城堡之中，深谙上流社会之礼仪，但当他们以此为傲，享受着浮华生活的时候，却开始渐渐失去了先辈血液中的冒险、开拓、博爱等的贵族精神，于是又走向没落。今天欧洲很多没落的世袭贵族都沦落隐身到社会市井之中，只是空留下一个封号。 正因为真正的贵族精神和承袭封号的贵族有着相当的距离。所以才有伊顿公学今天的治学理念，即将那些已¾¬拥有“精英标签”的人士，打造成真正具有贵族精神的人。 如今，很多先富阶层前赴后继将子弟送往所谓的“贵族学校”。上学有人接送，一切生活学习都有人关怀备至。即使他们将来有了一定的学养，懂得了一些礼仪，即使表面温文尔雅，懂得琴棋书»¬，但是那种冒险精神、吃苦精神、责任和担当意识可能根本无从建立。在这样的学校，很难想象能培养出贵族精神，即使“物质贵族”的标签，或许都将难保。 所以对待下一代，与其将其送入所谓的“贵族学校”，不如“野养”，因为在“贵族”和“生存者”之间，选择生存者更加重要。因为生存者具备了生命成长的优良基因，能够茁壮成长，一旦再被赋予了贵族精神，可能摇身一变就是贵族。一个已然具有“贵族标签”的人，或许正在失去贵族的Ô¬始精神。可见，当一个人以生存者自居的时候，反而是在培养贵族精神；而以贵族自居的时候，或许正是走向没落和沉沦的开始。这或应发人深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