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在上海博物馆展出的“伦勃朗与黄金时代”是首次在中国举办的展示17世纪荷兰艺术的展览,70余件来自阿姆斯特丹国立博物馆的油画、版画以及代尔夫特陶器和银器,讲述着17世纪荷兰共和国的社会故事以及黄金时代的艺术生态,展览将持续到2008年2月13日。
文/苌苌
上海博物馆的展厅特意为这场展览刷了一层绿漆。加上柔和的光束,就很容易衬托起展品卓尔不凡的气质。由于一场开始于2003年底,将持续7年的大规模翻新扩建工程,阿姆斯特丹国立博物馆的一些藏品首次走出荷兰,在海外巡回展出,去过了美国、澳大利亚和日本,这次来到上海。伦勃朗的作品是其中最引人注目的部分,阿姆斯特丹国立博物馆收藏有20幅伦勃朗的大作,这次拿出了十分之一,两幅油画和数幅小版画。展览名称似有“挂羊头卖狗肉”之嫌,但也反映出普通参观者的心理——“只认第一,不认第二。” 以黑暗来绘成光明 伦勃朗为人所赞叹的是他在描绘光暗对比时的独特技巧,有人说他以黑暗来绘成光明,而他刻画故事时表达感情的能力无人能及,作品充满人道的思想和人文热情。这次展出的两幅油画作品之一的《东方人》创作与1635年,那时,伦勃朗刚到阿姆斯特丹定居不久,他创作了大量肖像画,大部分为公开市场所作。画中东方装束的男子,裹着厚厚的头巾,眼神凝视着观看者,努力装扮成一个东方王子模样,因为那张脸还曾出现在伦勃朗以学者为主题的一幅肖像画上,应该是个专业模特。据考证,当时的东方人是从来不把金链如此那般地缠绕在头巾上的,那种缠法完全出于伦勃朗的想象,可能为了展示一下他描绘“闪闪发光”的技术,或者和幽暗的背景产生对比。画中男子棕色披风上的金线有点失去了原来的光泽和质感。由于风格迥异于他的历史题材作品和受委托的画作,人们对作品的真实性产生怀疑,只有画上的签名可以确定是真的出自伦勃朗的手笔。 另一幅伦勃朗的作品《圣彼得不认主》创作于1660年,那之后,他画了很多宗教题材的绘画。画中故事来自《新约全书》,讲的是耶稣在被抓住前曾预言,彼得会在鸡鸣以前连续三次不肯承认认识他。结果彼得在耶稣被审讯时因害怕,果然三次不肯承认与耶稣的关系。为此,彼得一直都很后悔。伦勃朗的作品最引人注目的是对使徒内心挣扎的描绘,他的信仰和忠诚输给了内心的恐惧。这幅画和前一幅是如此不同,令人有点不认得伦勃朗。他运用了一种全新的技艺“厚涂法”,就是将调色刀和画笔结合起来使用,不平整的痕迹使得颜色本身促进构图的表现力和光线折射,这也是伦勃朗17世纪60年代绘画作品的特征所在。画中的彼得在隐蔽的光源照射下,一脸愁容,他担忧自己的个人处境,和当时的伦勃朗一样,每天的生活都笼罩在财政危机的阴影下。展览还展出了20余幅伦勃朗的版画作品,伦勃朗的第一幅蚀刻铜版自画像将我们带到24岁的艺术家面前,此后他的面容将通过他的80余幅自画像而为人熟悉。他在画中的装扮和情绪每每不同,这幅画他画的是刚到阿姆斯特丹的自己,肖像画生意获得极大成功,意气风发,带着不可否认的气势。同时期的荷兰其他画家没有一位曾创作如此大量的主题和风格多样的作品,伦勃朗使用各种东方纸张,在当时也非常有探索性。 17世纪,海上贸易使荷兰的经济得到迅速增长,艺术随之繁荣。那个时期的荷兰,名家辈出,佳作纷呈,除了伦勃朗,展览展出的还有弗朗斯·哈尔斯、德·霍赫、扬·斯滕等人的油画作品,优秀画家的好作品抵过大师的泛泛之作。瓦勒兰·瓦扬作于1671年的《花卉画家奥斯特维克》,画的是当时的风流人物女画家奥斯特维克,在他的画笔下显得典雅柔美,细节刻画十分细腻。女画家时年41岁,显得很自信,看上去对画家的职业也备感骄傲。霍赫的《母亲的责任》,用光线塑造了一个空间。在这幅画中,柔和的漫射的光线不仅从不同的方向进入室内,而且各有不同的效果。从高窗中射进来的是柔和的光,打到红棕色的地釉砖上,散发出温暖的光,从后门进来的是明亮的,强烈的光,那些闪烁的光线在前景的一只小狗处停下来。由于岁月的关系,油彩看上去有点透明。霍赫是维美尔之外的另一个风俗画家,虽然他的画被认为肤浅,但他们都共同表现出了阳光经过大海的折射在荷兰这个处于海平面之下的国家所留下的奇妙的光与影。 荷兰的黄金时代 艺术的繁荣和一个国家经济增长分不开。艺术品作为一种奢侈品,是消耗大量剩余资金的一个相对安全而迅速的渠道,而消耗掉个人持有的现金是国家走向和谐稳定的必须。令人感到纳闷的是,荷兰这样的小国怎么能在17世纪,经历那么空前的繁荣,甚至为全世界诸多领域的发展奠定了基调?从绘画到科学,从服装制造到围海造地,直至航海探险。 17世纪的欧洲进入“大航海”时代,当时欧洲各国兴起海上冒险,探寻世界地理,发展外海的商机,也给滨海的荷兰创造了百年不遇的机遇。当时的荷兰,与众不同体现在三个方面:第一,在以农业经济为主导的欧洲,荷兰主要依赖于贸易和工业。第二,在当时欧洲的其他国家,还都是专制主义导致中央集权,而荷兰是第一个由公民而非贵族掌控的社会,毋庸置疑,民主会使一个国家更强大。第三,荷兰背离宗教统一的大潮,保持其教派的多样性。无论从现实层面还是思想层面,荷兰都比其他国家拥有更大的宗教宽容。 荷兰经济黄金时代的到来,与东印度公司有直接关系。1602年,14家以东印度贸易为重点的贸易公司,为避免过度的商业竞争,合并成立了“东印度公司”,其董事会由70多人组成,但真正握有实权的只有17人,被称为“十七绅士”。在荷兰只有不到200万居民的时候,东印度公司拥有3万名荷兰员工,还有1万雇佣兵,作为最早的股份制公司,其股息高达40%。转运贸易内容包罗万象,从黄金、药材到东方的丝绸,瓷器,但也包括把鸦片运到东方。荷兰东印度公司原先在中国澎湖附近活动,后于1624年转到当时未有实质政府统治的福尔摩沙大员(今台湾台南市)设立据点,作为贸易枢纽至1662年。在东亚的获利主要是配送给荷兰的股东,而非回馈当地人或用于当地的建设,其殖民掠夺的形式一直为世人所诟病。 但是东印度公司的发展,在荷兰带起一批富裕的资产阶级,充足的资本使得像填海造田这样昂贵的工程得以开展,大量良田随之出现,投资人获得巨大利益。当整个欧洲还是皇家和贵族为主导时,荷兰则以资产阶级主导着艺术和文化。传世的许多17世纪荷兰绘画并非常规的为王室或教堂绘制,而是为了在市场上自由买卖而作,荷兰的中产阶级第一次带起大规模购买艺术品的潮流,伦勃朗最初博得大名也有赖于肖像画,还有一些油画以航海、商船为题材,这次展出的很多展品,当时就是装点运河大厅和富豪宅邸的一道风景。阿姆斯特丹国立博物馆馆长莱乌谈到,他现在住的房子就是当时东印度公司的一位高层盖的,走廊里曾经挂满名人画作,他也是首批购买伦勃朗画作的人之一。 到了17世纪末,来自英格兰和法国等新兴商业力量的竞争,使荷兰面临衰退。荷兰人坐吃山空,而英国迅速从荷兰夺回经济失地,荷兰东印度公司逐渐被迫听命于英国东印度公司以及英格兰的工业优势。1672年被称为“灾难年”,荷兰和法、英开战,对经济造成致命打击,标志着黄金时代的结束,在国际舞台上,荷兰此后也只能扮演一个二流角色。进入18世纪后,由于荷兰和英国之间战争不断,荷兰国内对于亚洲货品的需求量大减,荷兰东印度公司在1799年宣布解散。公司遗址为现今阿姆斯特丹大学。 阿姆斯特丹国立博物馆 荷兰阿姆斯特丹国立博物馆不仅是荷兰最重要的博物馆,也是世界十大主要博物馆之一。博物馆收藏了大量反映荷兰历史和艺术史的作品,包括6500幅油画、4.5万件雕塑和装饰艺术品,2.7万件文物,5000件来自亚洲的艺术品,近80万张版画和10万张摄影作品,每年的参观人数超过百万。 国立博物馆始建于1800年,始建馆于荷兰海牙。1808年迁馆至阿姆斯特丹市,当时被安排在位于市中心戴姆广场的皇宫顶层宫殿内。包括伦勃朗《夜巡》在内的大批油画都是由阿姆斯特丹市政府借来的,但是不久场地就不能适应日益增加的藏品需要,一直到1885年,由设计师库博斯设计的国立博物馆正式建成并对外开放。 17世纪黄金时代的艺术作品是博物馆展览的主线,其中包括伦勃朗最为知名的20幅油画作品,如《犹太新娘》、《绸布商会会长》、《年轻时的自画像》等。另外,博物馆所藏维美尔作品的数量为全世界之最,包括《倒牛奶的女工》、《情书》、《小街》等(但《戴珍珠耳环的少女》在海牙的一个博物馆里)。国立博物馆也是荷兰唯一一座完整地展示荷兰历史的博物馆,不仅包括绘画,还有船舶模型、兵器、瓷器、金银制品。历史文献和文物。 从2003年底至2010年,荷兰阿姆斯特丹国立博物馆经历着自建馆以来规模最大的重修、改造和现代化装修工程。在此期间,馆藏17世纪以来的400多件精选艺术品将以“大师杰作”为题,在飞利浦翼馆展出。荷兰阿姆斯特丹国立博物馆除了政府的资金,很大程度上也依赖于该国几大公司的赞助。飞利浦赞助国立博物馆多年,员工可以持公司门卡免费前往参观,展览到了上海,飞利浦中国公司就责无旁贷地承担起赞助的事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