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看来,急子的行为所体现的并非信仰而是愚蠢。很多时候,这样的混淆,把愚蠢当作信仰,比根本没有信仰,危害大得多。
文/刘建强
在天涯网上看到一篇对《我爱急子》(本刊第17期《财富随想》)的评论,认为急子对于抢了自己媳妇并要杀死自己的父亲毫无怨言,引颈受戮,是一个有信仰的人。这不是我的本意。 这篇评论与我的本意正好相反。在我看来,急子的行为所体现的并非信仰而是愚蠢。很多时候,这样的混淆,把愚蠢当作信仰,比根本没有信仰,危害大得多。春秋时代,君权和父权还没有后世那样神圣不可侵犯,急子做了一个很坏的表率,他的仿效者们不仅捆住自己的头脑和手脚,而且把剩余的绳子无偿转让。如你所知,我们对免费的东西是多么热爱。也正是到了这个阶段,当权者的微笑看起来才那么慈祥。 一个人为什么需要信仰?就我个人的经验,大概是为了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有秩序,让自己的心灵在无常的世事中保持坚定和平静。所以,有信仰是为了更好地生活而不是胡涂地死去。在这里,有必要区分牺牲和死这两个词语。牺牲本是献给神的祭物,后来被用来表示一种高尚的死。甲有信仰,乙因此迫害甲,甲在放弃信仰和死之间选择了后者,我们说,他是为信仰而牺牲。甲信仰乙,乙借此向甲索取利益直至生命,甲甘愿奉献,我以为,这不是信仰,也绝不是牺牲,因为我找不到此时的甲与一头待宰的*有什么不同。 《圣经》旧约中有一篇叫《约伯记》。约伯是一个正直的人,“敬畏神、远离恶事”,因此,神让他富足。这本来是一个圆满的宗教故事,但是出了意外。神对撒旦说,你看到我的仆人约伯了吗,没有人像他一样敬畏我。撒旦反驳说,约伯之所以敬畏你,是因为你佑护他给了他幸福,如果你毁掉他所有的一切,他一定抛弃你。神为什么会表现得像下面一样小气很值得讨论,他接连杀死了约伯的七个儿子三个女儿,还有他的仆人和牲畜。约伯非常痛苦,但是并没有怨恨他的神。 可以想象,神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再见到撒旦,他当然很得意。撒旦仍然不服输:你毁灭的都是他的身外之物,如果你伤害他的肉体,他就不会再信你了。神再一次中了激将法。他允许撒旦继续去考验约伯,只是不得害他的性命。 撒旦使约伯从头到脚长满毒疮。约伯生不如死,就开始抱怨:神啊,你当初为什么要让我出生呢?你还是让我死了吧。 约伯的三个朋友依次劝他:你一向劝人信神,怎么轮到你就改变了呢?不要受了点儿磨难就唠唠叨叨没完没了,你要相信神终会救你。约伯说,你们唠叨得比我少吗?你们要是处在我的位置上,你们的话我也会说。翻译成成语,约伯的意思就是,你们站着说话不腰疼。约伯继续说,你们不要为神而徇私情,我要与神理论。我并没有做错事,为什么神这么对我呢?为什么好人穷苦无依,恶人却世代强盛?在约伯不停地呼号了几万字之后,神坐不住了。他卷起一股旋风,从中向约伯喊话:我创造天地的时候你在哪儿呢?是你曾经造出日月星辰万物来吗?你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吗?类似的问题密如雨点儿,约伯登时被砸晕。接着,神提出了更古怪的问题:你知道野山羊几时生产么?你能用鱼钩钓上鳄鱼来吗?你能拿鳄鱼当麻雀玩儿吗? 以鳄鱼、河马等巨兽作为参照物,神显然越说优越感越强。说句不敬的真话,我妈小时候就是这么教育我的:是谁带来远古的呼唤,是谁留下千年的企盼?你能上九天揽月吗?你能下五洋捉鳖吗? 愚蠢如我,也能看出《约伯记》里的神在耍赖。像我小时候一样,约伯自感卑贱,无话可说。尽管他内心不服,这表现还是让神很满意。接着,神将怒气撒向约伯的三个朋友:你们议论我不如我的仆人约伯说的是。神命令这三个人献上燔祭为自己赎罪。可以想象,这三个人多么摸不着头脑。然后,神又给了约伯七个儿子三个女儿,而且财产比以前加倍。约伯幸福地活到了寿终。 事实上,这是神向约伯认了错。在《圣经》里,《约伯记》是很奇怪的一篇。它想说明什么呢? 如果不是以急子开篇,这篇文章的题目可以叫做《我爱约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