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不是非黑即白,而是有许多灰色地带,要你自己做选择,最重要的不是选择什么,而是这个选择来自你自己。
九岁的香港神童沈诗钧要上大学,引来整个社会铺天盖地的讨论。我心里觉得这又是一次华人社会的闹剧,最后可能成为悲剧。一个生活还无法自理的小孩,和一群比自己生理和心理大10岁以上的人一起上课,真能产生什么互动吗?充其量只是发展他的IQ,却伤害他的EQ(情商)成长。
甚至,12年前提出EQ理论的丹尼尔·高曼,最近出的新书谈的是SQ(社群智商)。他认为真正聪明的人,是均衡发展IQ、EQ和SQ的。没法管理善用自己的情绪,以及没法在和别人互动过程中建立社群智商,光是智力高也用处不大,而这很可能是过早上大学所必须付出的代价,要用剩下的一辈子去偿还。 我们的社会不缺天才少年,更不缺扼杀天才少年的机制,以至于在最需要创造力和想象力的领域里,我们一直落后,最终只得交给外国代劳。 我最近在台北碰到苹果计算机发明人史蒂夫·沃兹尼克,并帮他主持了一场签书会,以及做了一场访谈。这哥儿们绝对是天才,年轻时测过智商,超过两百。苹果一号和苹果二号,全是由他一人独力做出,从设计电路、挑选芯片、编写系统和工作软件,以及做出最早的计算机屏幕和键盘,全是他一人亲力亲为。 中国绝对有智商超过两百的人,但为什么除了古代的四大发明之外,在现代所有改变世界的重要发明中,我们全部缺席?从沃兹尼克的身上,我找到了答案。 小时候,沃兹尼克很调皮,也很好奇。他会自己在家里研究无线电对讲机怎么组装,然后半夜和邻居玩伴通话,再相约出来骑自行车到附近小区别人家车库门口丢卫生纸。他很喜欢恶作剧,对电子学也很有兴趣。他的父亲是加州理工学院毕业的高材生,但从不给他压力,而是等沃兹尼克来提问时,用他能听懂的方法讲给他听。 沃兹尼克在小学时,就已理解计算机的运算逻辑,并不需要读很高深的数学,而是小学生也能懂。这给他很大的自信。他的父母没有让他跳级,而是让他安心念书,并把多余的精力拿去参加各种科学展,让不断获得的各地大奖来强化他的信心。 即便如此,上了初二之后,沃兹尼克发现自己不再受欢迎。因为同年龄小孩进入青春期,开始注意异性,能在运动场上的奔跑和才艺表演出色的人,才能赢得异性青睐,光是成绩好和得科学大奖,已不能引起认同。这是沃兹尼克一生中最黯淡的日子,还好他是与同年龄的孩子在一起,终究还能找到几个对电子学有兴趣的朋友,他也因此认定自己将来要当工程师,一个能独立作业、忍受寂寞的工作。 沃兹尼克不但没有跳级,他上大学的路还颇为坎坷。为了一场莫名的雪景,他决定选择去念离家远的大学,在父母亲支付第一年的学费后,剩下的他计划自己来承担。他念大学期间休学了三次,以方便工作攒钱接着念下一年,以及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包含做出可以免费打电话的蓝盒子、到惠普上班设计计算器、应好友乔布斯之邀到阿泰利公司设计游戏机、并参加几个计算机发烧友组成的俱乐部,从而设计出苹果一号和二号。 沃兹尼克念书没有比别人快一年,反而拖了好多年,但所有这一切都来自他自己的决定,他父母从不干涉。他父亲唯一一次干涉,是对他拒绝接受美国征召去打越战表达不满。如同沃兹尼克在自传的最后一章所说:“人生不是非黑即白,而是有许多灰色地带,要你自己做选择,最重要的不是选择什么,而是这个选择来自你自己。” 我们有许多“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神童例子在前,原因可能在于他们的父母帮他们做了选择,以为这条路必然通向不凡,岂知被剥夺选择的天才,结局注定和普通人一样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