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某些高达100%的温州民间借贷利率再一次引起了市场的关注。 浓缩的中国经济生态圈，在民营大省浙江演绎得淋漓尽致。 中央高层到访温州视察民营经济现状、浙江省经济贸易委员会公布上半年浙江规模以上企业亏损面达19.6%，并上书国家发改委和农业部要求改善中小企业生存环境、以温州为代表的民间借贷利率不断飚升等等，在生存压力下所有这些现状，似乎都是空前的。 以温州为样本的民营经济又处在了一个转折关口。 在全球通货膨胀、经济不景气的背景下，如何维持生存成了民营企业的头等大事。中小企业需要充足的资金来维持企业正常运转，有些高达100%的民间借贷利率将温州推到了前台。温州的民间借贷是否被妖魔化？在特殊的经济时期到底起到多大作用？其中又隐含着怎样的风险？长期关注温州民营经济发展和温州模式的温州大学商学院副教授国彦兵为此接受了本刊专访。 被迫接纳高利率不能妖魔化温州民间借贷 《数字商业时代》(以下简称DT)：有媒体报道说，目前温州民间借贷的年息高达100%，根据你的了解，在温州民间借贷比较有代表性的年息是多少？民间融资的利率是统一的吗？年息高达100%，为什么还会有企业借贷？ 国彦兵：温州民间借贷，其实存在着两种不同的利率。一是私人之间的借贷，目前的月利率大概在一分五左右，低的可以到一分。中国人民银行温州中心支行会定期公布民间借贷的监测数据，据2008年1月的监测数据显示，当月温州地区的民间借贷月利率达到11.77‰，较上月即去年年底的数据上升0.13个千分点，再度逼近2005年1月的历史高位12.112‰，而将11.77‰的月利率换算成年利率的话，就是14.124%，这样的水平已经比当时银行贷款7.47%的年利率高出了一倍，这种借贷一般是在亲朋好友等熟人之间进行的，不通过中介机构。 再一种是通过担保公司等中介机构进行的借贷，这种借贷利息非常高，目前的水平在月息八分到一毛之间，换算成年利率就是96%？？120%。不过几乎没有人会在这样的高利率下借款一年的，借这种高利贷的企业一般都是资金周转困难，需要临时性解决现金流的不足，通常借贷时间在几天甚至只有一天，最长也不超过几个月，不可能是用于购置固定资产等长期资本的。 DT：现在外界都高度关注温州民间借贷，似乎有被妖魔化的迹象，你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国彦兵：大家关注温州民间融资，是因为温州民间借贷利率确实是太高了，高到了人们难以理解的程度，对理解不了的事情产生各种猜测和评价是正常的。但是不能妖魔化温州民间借贷，因为有一些人认为温州民间借贷带来了风险，也提高了民间借贷利率，甚至认为温州民间资本跨省投资也和民间借贷有关等，这样的看法不全面也有失公允。辨证地看，温州民间借贷也起到了推动作用，早期的温州经济如果没有民间借贷，可能发展不了这么快。我们要做的更多的不是评价这一现象，而是要对其进行解释，找出其产生、存在的原因，从而探讨其可能的解决途径。 民间融资和企业规模无关大量民工撤离凸显温企困境 DT：年息超过30%的民间借贷对于企业来说，就会有很大的还贷压力。目前在温州哪一种类型的企业会向民间融资，这和企业规模大小有关系吗？ 国彦兵：当企业出现资金需求，除了内源性融资外可能就只有通过民间借贷了。当然企业在通过民间借贷融资时首先会选择直接的借贷方式，即通过熟人来进行，只有在时间紧、资金需求量大时，企业才会选择向担保公司等借贷。根据观察，进行这种高利率借贷与企业所在的行业或企业的规模大小关系并不大，企业在决定是否向民间融资时，肯定是要先进行成本收益的计算，只有在贷款所得到的收益大于其贷款成本时，才会去借款。这种借款只能是临时周转一下，不可能长期借用的，所以一般只要不是决策失误，不会出现还贷困难的。 DT：民间借贷30%？？50%的年息如果持续到今年底，会有多少温州中小企业可能会因此而倒闭？在温州打工的外地人有没有流失的现象？ 国彦兵：温州企业利润率不断降低，目前已经降到5%左右，这样低的利润率显然难以承受8%~10%的贷款月息，所以很多企业在发生现金流中断时可能停产甚至倒闭。有一个现象值得关注，据温州市烟草专卖局的统计，最近温州市场上价格在2元钱以下的香烟销售量下降了14%，这种价位的香烟基本上都是外来务工人员购买，也就是说近期外来务工人员中至少有14%已经离开了温州，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温州很多企业经营困难，存在着大量的停产或倒闭现象。 当然企业停产或倒闭并不都是由于利率过高，但过高的利率肯定是影响温州民营企业生存的一个重要因素。不过有一点需要说明的是，通过中介进行的年利率在30%~50%的民间借贷利率并不是很高的，近几年来民间借贷的利率基本上都不会低于这个水平，96%~120%的年利率却是近几个月以来的新高。 担保公司鱼龙混杂民间借贷隐患极大 DT：根据你的分析，在温州通常都有哪些机构会从事民间借贷活动？他们的资金来源都来自哪里？有没有以担保公司为名行民间借贷之实的？ 国彦兵：目前温州从事民间借贷的机构主要是担保公司，但实际上很多担保公司是在“挂羊头卖狗肉”，并没有从事担保业务，而是违规进行短期资金的拆借活动。据温州有关政府部门的一份调查汇报材料揭示，截至2007年底，温州已注册各类担保机构近250家，但其中多数担保公司银行是不认可的，目前与银行建立了合作关系、正式开展担保业务的担保机构还不到总数的四分之一。 根据市经贸委中小企业处的调查，截至今年6月底，温州市72家担保公司处于闲置状态，在营运的24家中，有7家处于亏损状态，24家担保公司上半年总收入仅595万元(其中担保业务收入443万元)，营业总支出492万元，总盈利也才103万元，几乎没赚钱。但与此同时新的担保公司却在不断的建立之中，仅今年1~7月份，就新增了46家担保公司。很明显这些担保公司并不是主要从担保的主业中盈利，而很有可能是从违规的民间借贷中获得丰厚的回报。目前这些担保公司的资金来源主要是创办者个人或合伙出资，也有以4分的月息吸收居民存款的。由于这种违规的资金拆借活动没有法律的保护，所以存在着很大的风险。 DT：民间借贷的年息，是以什么做为参照物或风向标的？宏观调控、银根紧缩甚至通货膨胀，对民间借贷的年息有影响吗？他们和银行利息的变化是否有关？ 国彦兵：造成利率如此之高的关键因素还是制度问题。温州民间借贷利率是一种市场化的利率，其高低取决于资金的需求与供给，随着国家紧缩银根政策的实施，温州很多银行已经无款可贷，因此很多中小民营企业的资金需要不得不转向了民间借贷。而做为民间借贷资金的供给是不足的，企业通过私人之间的直接借贷活动受到很多限制，很难在短时间内筹集到所需的大量资金，因此在有大额、紧急的资金需要时就不得不求助借贷中介机构了。 然而，目前并没有联结民间借贷双方的正常、合法的机构与渠道，这就给担保公司带来了生存和发展的空间。由于担保公司的拆借行为是违规的，存在着很大的风险，因此他们必然要求一个相当高的回报，以弥补可能遭受的损失。所以通过担保公司的民间借贷利率一直就是比较高的，通常也能达到4%~6%的月利率。在这个高利率中，其实很大一部分是属于制度成本。如果这些担保公司的借贷活动能够变成合法的，受到法律保护的话，这一利率必然会大幅度的下降。 国彦兵小档案 国彦兵，河北省饶阳县人，1985年毕业于河北大学经济系政治经济学专业，现为温州大学商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为经济理论，长期关注温州民营经济发展和温州模式的发展演化，主持省社科规划课题2项及多项厅局级课题，出版专著、教材各1部并与人合作专著、教材11部，在国家级及核心期刊发表论文30多篇。 采访·撰文=周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