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权威研究机构普遍认为，热钱正在加速流入中国
郝智伟
通货膨胀居高不下，流动性加剧泛滥，外汇储备高歌猛进......种种迹象令经济观察家再次嗅出了“热钱”的味道，一时间，“狼又来了”的呼告甚嚣尘上。“热钱”俨然成了一座威胁中国经济的堰塞湖。 可是，“热钱”究竟有多少？这个问题经济学家讲不清楚。甚至，“热钱”就如同见首不见尾的神龙，人们很难搞清楚它究竟遁形何处。最终连如何应对“热钱”都成为业内争执不下的难题。 社科院、摩根士丹利、外管局：热钱规模几何？ 目前，逗留中国的“热钱”究竟有多少？这个是个经济学家讲不清楚，人们也听不明白的话题。 就在近日，中国社科院出具的一份报告称，5年来流入中国的热钱规模约为1.75万亿美元，超过截至今年3月的中国外汇储备余额。该报告运用全口径方式测算出的“热钱”规模，推翻了此前《当前热钱流入中国的规模与渠道》一文中“中国有8000亿美元热钱”的判断。 而仅仅5天之后，世界著名投行摩根士丹利便针锋相对地出具了一份名为《计算热钱》的报告，对社科院这一“骇人听闻”的数据进行了“反击”。该报告指出，在运用外管局细节数据，并考察金融资本流动之后，估计中国的热钱规模不过在2000亿~3000亿美元之间，仅仅为一季度汇储余额的17.8%，尚不及社科院测算结果的两成。 究竟谁的统计数据更逼近真相？ “社科院的测算数字实在令人难以置信。”海通证券高级宏观分析师陈勇在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表示，虽然社科院运用的“全口径统算方法”看上去涵盖更为全面，比传统的“外汇储备增加额－贸易顺差－FDI”的余额法增加了对贸易顺差和FDI中隐藏热钱的估算，但这并不代表其数字的准确性。例如，按其估计，仅在贸易顺差下便有60%~70%的量是隐藏的热钱，真实贸易形成的贸易顺差还不足四成，这样的数字着实有违常理。 “不过，大摩不及3000亿美元的数字也未必真实。”陈勇同时指出，尽管摩根士丹利引用外管局国际收支平衡表(BoP)的数据计算“热钱”，显得比较权威，但这样做仍旧不能准确衡量热钱规模，因为外管局的数据也不能完全准确反映入境外资的情况。 表面上看，入境外资已被外管局给予较细的划分，有利于梳理热钱数量。但事实上仍有很多资金没能确切归类，以此为据的计算值可能偏小。这便造成了两家机构统计数字上的巨大差异。 更令人震惊的是，作为外资流入监管者的外管局有官员表示，中国根本不存在热钱，而这本来“正本清源”的言论立刻被外管局官网否认，称“这只代表某官员的个人看法”。看来外管局这样的权威机构也不敢对热钱规模轻易下结论。 虽然众多权威机构在热钱规模测算上针锋相对，但却高度一致地指出了一个趋势：热钱正在加速流入中国。 社科院的报告指出，今年一季度流入的热钱规模就已达到了2006年全年的70%，而摩根士丹利更是认为1~5月的热钱流入相当于2006年全年的120%。 地下钱庄、银行体系：热钱狡兔三窟 在政策不断趋于严厉的中国，热钱究竟是怎样流入的？ “我觉得比热钱具体数字更重要的是，我们得弄清热钱流入的途径。”社科院报告作者，国际金融研究中心秘书长张明接受采访时指出，通过调研，热钱进入中国的渠道可以概括为经常项目、资本项目和地下钱庄三大类。 由于我国对资本项目管制较严，热钱一般会通过与外贸企业相勾连，利用低报进口、高报出口的虚假贸易方式进入；或者，“热钱”会身披外商直接投资（FDI）项目的“外衣”进入中国，然后转而投向其他非标的领域。此外，“热钱”也会使用QFII和PE通道达到入境的目的。 “但随着外管局、商务部和海关的不断严打，‘热钱’想借用这些‘合法渠道’入境已十分困难。”一位曾通过地下钱庄交易帮助热钱入境的业内人士对记者说，地下钱庄已经成了‘热钱’活跃的场所。 上述人士解释道：首先，地下钱庄会让期望入境的境外资本拥有者将钱汇入其指定的境外账户。地下钱庄在扣除了5%~7%的“过桥费”之后，会再将等值的人民币打入该资金拥有人的中国境内账户。其间，地下钱庄会假借房地产等大宗交易来凭空创造出等额的“利润”，从而将这笔来路不明的钱“洗白”。这样，这笔游资就规避了所有的入境管制，甚至不用通过结汇过程就达成了入境目的。而且，这些地下钱庄的效率奇高、门路极广。在去年的一次操作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把2亿多美元打入了1000个股票账户中。 张明指出，要堵住地下钱庄这一漏洞仍比较困难，国际上还没有成功遏制地下钱庄的经验。目前只能努力甄别地下钱庄通过金融系统进行资金划转的渠道，加强对地下钱庄打击的力度。 但是，以往热钱最为热衷股市和楼市，自去年下半年以来出现了持续地下跌和萧条景象。为何以逐利为生的游资还不惜走“灰色”途径也要把触角伸入国内呢？它们究竟遁形何处？ “这种情形之下，热钱有可能就趴在银行的账上。”张明说。不少专家对此表示赞同，花旗中国经济学家沈明高接受采访时表示，真正的投机资金只要把钱放在银行就可以。 一方面，由于人民币利息高于很多其他货币，短期内，这种利差状况不会发生改变，另一方面，人民币又在加速升值，人民币存款的回报已具有相当的吸引力。按社科院计算，今年一季度人民币升值的速度折合成年率是16%，再加上利差——现在即使热钱不做实质性投资，一年可以得到的无风险收益是12%~14%左右。 央行的数据提供了佐证。一般情况下，信贷紧缩时，存款会出现下降，但是今年1~4月人民币存款却暴增了4万亿元，与惯例截然相反。 而《计算热钱》的作者大摩中华区首席经济学家王庆则认为：“绝大部分流入的外汇被作为商业银行的准备金存在央行。”根据相关规定，自去年8月以来，中国各主要银行被要求用外汇来上缴准备金。 “热钱”尚未离去，仍需未雨绸缪
如何应对“热钱”？这是个难题。 一方面，政策层在努力限制其规模，以保证经济平稳发展；另一方面，一种主流观点却又在担心热钱一哄而散。因为热钱撤出时产生的巨大抽离作用，将会导致流动性突然大幅紧缩，人民币迅速贬值，进而危及实体经济，甚至引发经济危机。 不过，在摩根士丹利看来，热钱流出的负面影响被夸大了。其一，中国经济的基本面一直保持强劲的势头，其向好的中期前景不会造成资本流向的反转；其二，2000亿~3000亿美元的热钱即便完全离开中国，也不可能对人民币汇率造成贬值压力，因为中国有高达1.8万亿美元的汇储“垫底”。其三，按照测算，央行只需将存准率从17.5%下调至12.5%就可以完全抵消热钱撤出产生的流动性短缺。所以中国可以轻松地应付热钱撤出的问题。 与大摩相比，社科院则显得更为谨慎。其报告指出，一旦爆发危机，目前的巨额外汇储备未必能像想象中的那样充分应对热钱抽离。因此，必须采取各种手段，控制热钱的进一步流入，并未雨绸缪地防范热钱大规模撤出。 “的确，我们更应该保持应有的警惕。”海通证券陈勇说。一个很偶然的事件就可能成为热钱出逃的导火索，越南就是最好的例子。去年末到今年初，越南的经济还被国内外机构一致看好，可是，随着楼市暴跌，股市急挫以及通胀高企，境外资本立刻如坐针毡，纷纷设法外逃避险，对于整体经济产生了巨大的伤害，中国特别应该以此为戒。 银河证券首席经济学家左小蕾也向记者表达了类似的观点。她认为，虽然对于热钱的争议不断，但是最为重要的并不是这些，更应看重热钱带来的潜在风险，无论何时，都应该持续关注热钱，对于这些目的不同、性质不清的金融资本采取有效的应对措施，才有可能避免它所带来的任何负面影响。 值得安慰的是，发改委和外管局等单位已经开始采取措施。最近出台的《出口收结汇联网核查办法》和《关于进一步加强和规范外商投资项目管理的通知》正体现了各部委加强联动、共堵热钱的决心。 何为热钱 所谓“热钱”(HotMoney)，又被称作投机性短期资本，这些游动性极强的资本“幽灵”，往往逐利而来，获利而归，是全球金融市场动荡乃至金融危机的重要根源之一。无论是发生在1994年的墨西哥金融危机，还是1997年的东南亚金融危机中，都有“热钱”的身影。由于其对经济体造成的巨大伤害，成为诸国闻之色变的字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