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列专题:《如何在金融危机中幸存和发展:大衰退》
但是,当时美国的企业债券回报率和银行贷款利率的下降程度却没有70年后的日本那样显著,这或许是因为在大萧条期间,美国经济倒退的严重程度使企业的债务偿还能力受到的质疑要超过它们70年后的日本同行。反过来说就是,日本在大衰退时期依然高于经济泡沫顶峰期的国内生产总值支撑了日本企业的债务偿还能力。 伯南克(2000)20主张美联储本应在1929年至1931年期间注入准备金,因为在此期间银行可以有效地运用这些追加准备金。但实际情况是,当时的美国银行甚至连它们在1929年以前从美联储借的七亿美元都无法有效利用,正在向美联储归还准备金。当银行由于缺少来自私营部门的资金需求因此转而向美联储归还所欠债务时,美联储增加银行系统内部准备金的做法就完全是无的放矢。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1931年。尽管美联储的放贷在1931年后期爆发的银行危机,以及1933年初全美银行停业整顿期间有所增加,但这两次贷款回升都只是暂时性的,在长期走向上依然保持着下跌趋势。所有这些事实都表明,自1929年起,美国私营部门资金需求在急剧降低。 尽管伯南克(1983)和其他学者也触及过诸如无力偿还债务和负债过高等与债务人有关的问题,但是大多是从它们对放贷机构的影响这个角度来展开的,例如债务人的困境如何引发了银行危机,或者增加了债务仲裁成本等。这些学者从未考虑过债务偿还本身的破坏力,也没有意识到全国性的偿债风潮能够在无须放贷机构做出任何改变的情况下,显著降低总需求和货币供应量。每当一个无力偿还债务的借贷方遭到银行清算,就会有千百个借贷方更加努力地偿还债务,以避免那种可悲的下场。也正是这些借贷方偿还的债务,最终摧毁了美国的经济和货币供应量。 特敏(1976)注意到了个人部门的去债务化(Deleveraging)现象,但却以“数据中一些微不足道的痕迹”21否认了它的影响。而事实是银行储蓄已经减少了33%,银行贷款减少了47%。米什金(Frederic Mishkin,1978)通过考察个人资产负债表得出结论,认为消费的下降是由于负债导致个人资产减少所致,他的观点只留意了资产价格下跌造成的负财富效应,而没有考虑到个人债务的偿还对于消费和货币供应量的负面作用。放眼1929年以前美国个人债务惊人的急速扩张,也就毫不奇怪为何个人也像企业一样忙于偿还债务了。 同样的,伯南克和米霍夫(2000)同艾森格林(2004)在探讨货币创造乘数效应减弱的原因时,他们也都将责任完全归咎于公众对于货币囤积需求的增加。22他们从来就没有考虑过因为借贷方开始偿债而造成货币创造乘数效应减弱的可能性。事实上,导致货币供应量减少的债务偿还才是削弱货币创造乘数的最重要因素。因此,对于伯南克和米霍夫“为什么货币存量的变化如此反常(从1928年到1931年)”23的疑问,回答就是:因为企业和个人都在偿债。 尽管公众囤积货币倾向的上升总是和银行挤兑的发生相辅相成,但是这种倾向仅仅导致了货币创造乘数效应最多15%的减弱,其余的85%则是由于公众减少负债倾向的上升。以上提及的这些学者之所以很少考虑到这种可能性的原因就在于,他们最基本的假定就是:企业永远都在追求利润最大化并寻求资金。

当企业开始动用银行储蓄来偿还债务时,就对货币供应量和经济发展两个方面造成了损害,进而导致了通货紧缩和银行危机的发生。虽然艾森格林(2004)认识到了借贷方对于通货紧缩的预计使他们停止继续借贷,但实际情况是,资产价格下跌引发的经济低迷以及随之而来的通货紧缩导致这些借贷方不仅停止借贷,而且还开始积极地偿还债务。 4.对于弗里德曼的批判 有意思的是,在米尔顿?弗里德曼和安娜?施瓦茨闻名于世的著作《美国货币史,1867~1960》中,有许多篇幅的内容实际上支持了在大萧条期间美国承受的是贷款需求不足的观点。比如弗里德曼和施瓦茨讲述了当时的纽约联邦储蓄银行行长乔治?哈里逊(George L.Harrison)如何给其他地区联邦银行行长们写信,企图说服他们在1930年6月增加更多的流动性。但是结果只有亚特兰大和里士满的两名联邦银行行长支持他的建议,另外九名行长则大多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