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成品油价格改革不可因油价波动而迟疑
作者:栗新宏/文
9月22日，国际原油市场风云突变，在美国金融危机加深及美元贬值的带动下，油价大幅飙升，美国纽约原油期货10月合约收盘大涨16.37美元，至每桶120.92美元。原油创出历史最大的单日涨幅，不仅引来海外投资者一片惊呼，也让中国的政策制定者绷紧了神经：迟迟没有出台的原油价格改革方案是否再次错过了最好的时机？ 目前，中国原油价格已经与世界接轨，但对成品油价格仍实行管制，国际油价的暴涨，使得成品油价格与原油价格之间及国内成品油与国外成品油之间形成“倒挂”。但在此前的两个月内，纽约10月原油期货从147.27美元历史高点开始连续下跌，9月16日，10月原油期货最底跌至91.54美元。据测算，此时国内成品油批发价与零售价倒挂的现象已经不存在，在许多专家看来，这是理顺成品油价格机制及进行价格改革的最佳时机。 但是，上周美国金融危机的加深增大了国际商品市场的波动，9月22日国际油价的大幅上涨，虽然之后很快回落，但这似乎在提醒我们：改革时机不可延误！ 何时是“合适”的改革时机 当国际原油价超过国内炼油企业的盈亏平衡点时，为了维持国内的低油价，政府不得不大量补贴炼油企业。相关资料显示，2007年，国家对于油价的隐性补贴已逾2200亿元（占GDP达0.9%）。据中金公司测算，若2009年底油价达到每桶200美元的水准，中国油价补贴与GDP之比将达26.3%，高于国企利润与财政结余之和，这将严重削弱中国财政状况。 除了国家财政沉重的“补贴”负担，“倒挂”造成的恶果还有：许多炼油企业因亏损严重被迫减产或是停产，更有部分成品油经销商在成品油涨价的预期下，囤油待沽，造成国内成品油尤其是柴油短缺；另外，由于成品油长期低于国际市场，给走私者以可趁之机，在国内成品油严重不足的情况下，大量成品油外流加重国内市场的供需矛盾。 据多家专业机构测算，以目前国内成品油零售价格计算，当国际油价跌至115美元/桶左右时，中国汽油进口开始有盈利空间。即115美元以下将形成比较好的成品油价格改革的时机，而前期国际油价大幅下跌预示着改革时机的临近。 9月中旬，一份发改委经济体制与管理研究所（体改所）会同中石油及中石化核心研究人员组成的石油化工调查小组在经过三个月的详尽调查之后，整理完成的《石油化工行业调查报告》上报发改委和国务院，《报告》除了对石油化工产业进行详尽的分析，还提出了有关成品油价格改革的建议。 但是，近期是美元下跌和美国金融拯救计划可能导致通胀的预期，使油价走势出现反复，22日国际油价大涨之后，23日油价再次大幅下挫。这一方面使有关方面暂时松了口气，另一方面也警示我们：改革时机不容错过。 对于能源价格改革这盘大棋如何进行？日前，国家能源局局长张国宝给出的答案是，“成品油、电力等能源价格定价机制改革需要步骤迈得稳妥，寻找合适的机会，并需要周密的设计，以减少对各经济层面的影响。” 但是，“合适的时机”或许只在事后才能找到。目前国内面临的现实问题是，成品油和电作为重要的基础能源和二次能源，价格牵一发而动全局。国内开始不断降低的通胀会不会由于能源价格改革而大幅反弹？刚刚有些走好趋势的A股市场会不会再次受到冲击？ 发改委宏观经济研究院副院长陈东琪呼吁，以目前已经相对较低的油价来看，国内炼油企业可以实现盈利，这使得国内成品油价格与世界接轨后，不至于给企业经营形成巨大的影响。在亚洲金融风暴后，我们曾错失过一次机会，这一次一定要抓住时机，对燃油、电力、天然气、水及粮食产品的定价实行改革。“油荒”可能卷土重来
但是，对改革的迟疑很可能遭受市场的报复，此前多次出现的“油荒”很快将再次来袭。 9月10日，位于北京西五环衙门口处的加油站停止加油两个月后，重新开始供油。此时，国际原油价格正不断下跌，接近了每桶100美元大关。加油站负责人唐先生告诉《证券市场周刊》，之所以重新开张，是因为该加油站从中石化的经销商处得到的批发价才刚重新低于零售价，但目前每升油只有不到0.10元的利润，开张也是勉强维持。 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唐先生经营的加油站，一直处于开开停停状态。主要原因是从中石化供应商得到的“计划供应量”非常少，而从其他渠道获得的汽油和柴油，每吨批发价格要高500－1000元，远高于国家规定的市场销售价。 而在北京乃至全国，此种现象并非特例。事实上，作为成品油的供应商中石油和中石化也有难言之隐。 目前，中石化作为最大的成品油供应商，其生产所需的原油约75%需要进口。据8月27日中石化(600028.SH)在中报中披露，“外购原油平均加工成本人民币5326元/吨(折合102.66美元/桶)”。 而国际市场油价在２月19日、5月６日和５月21日先后突破每桶100美元、120美元和130美元，直至9月2日才跌至110美元之下。 2008年中石化半年报显示，公司上半年净利润为93.39亿元，相比去年同期净利润349.25亿下降了255.86亿元，降幅高达73.4%。国家财政对其补贴了334亿元。如果不考虑补贴，实际利润为-240.61亿元。 另一石油巨头—中石油虽然只有30%原油需要进口，但业绩同样不容乐观。据其2008年半年报显示，公司上半年净利润为483.55亿元，去年同期的金额则为758.82亿元，同比减少275.27亿元，降幅为36.28%。 在7月11日之后，受国际原油价格下跌影响，国内成品油批发价格随之回落。石油网的监测数据显示，目前，山东地方炼厂柴油批发价为6800元/吨，中石化炼厂柴油批发价为7000-7100元/吨，93号汽油批发价为7500-7600元/吨。相比奥运期间前的价格，国内柴油批发价格每吨已下跌了200余元。 但加油站的好日子，将会很快结束。 9月17日下午，一封紧急通知发往中石化在国内的各大区销售公司，通知的主要内容是：全面上调中石化系统内大区间成品油调拨价格50-100元。 中石化董秘办公室一位工作人员告诉《证券市场周刊》，之所以提价，是为稳住不断下跌的成品油批发价格，以目前国内成品油批发市场价格和国际原油价格，中石化也仅才刚过盈亏平衡点，如公司批发销售成品油价格进一步下跌，公司将再次面临亏损。 而在此前的半月前，本刊记者从山东部分地方炼油厂获悉，从8月28日开始，汽油和柴油价自奥运前夕国内成品油批发价下滑后开始重新上涨，其中28、29日连续两日出现上涨，汽油最高上涨幅度达每吨100元。近日山东也结束了维持仅一周左右的批零顺价情况，柴油重新出现40元每吨的“批零倒挂”。 中石化为自保而采取的提价措施，由于国际原油价格重新走高而变得合情合理。但是，提价必将压缩国内大部分加油站的微薄利润，如成品油价格仍旧维持不动，将再次面临亏损境地。进而刚刚开始缓解的全国大面积油荒，说不定又会卷土重来。 理顺定价机制 如前所述，简单价格调整不仅不能根本性抑制“油荒”的间歇性暴发，也并不能根本解决由于与国际油价“倒挂”付出的隐性补贴和石化公司的长期困境。国家能源领导小组专家咨询委副主任的周大地向《证券市场周刊》表示，鉴于国内目前成品油市场严峻的形势，成品油价格改革已非常迫切，由于国际油价涨跌不确定性很大，没有必要按照国际油价的行情来决定是否进行成品油价格调整。他表示，只有建立合理透明的原油及成品油定价机制，才可以根本性解决上述问题。即使油价没有降到这么低，国内成品油价格改革也不能再往后推。 而油价改革，早在1998年6月3日，原国家计委出台《原油成品油价格改革方案》拉开序幕。从2001年11月，进行成品油定价机制改革，改革的核心是国内成品油价格改为参照新加坡、鹿特丹、纽约三地市场价格调整国内成品油价格，当国际油价上下波动幅度在5%-8%的范围内时保持油价不变，超过这一范围时由国家发改委调整零售中准价。 2003年9月国家发改委就研究了三种方案，无论最终选择哪种方案，彻底放开管制是未来油价改革的终极目标。 2006年初，国务院出台了《石油价格综合配套改革方案》。确定新的成品油定价机制：采用“原油加成本”方法。在新定价机制中，是以布伦特、迪拜、米纳斯三地原油价格为基准，加上炼油企业一定的利润产生国内成品油价格机制。 但从2007年下半年开始，伴随国际原油价格新一轮大涨，政府有关部门对国内成品油售价实行调控（价格保护），实际上暂时终止了该机制的运作，导致目前国内成品油价格与原油价格形成“倒挂”。 但新的方案一直没有付诸实施。其中的原因，张国宝表示，主要是因为要综合考虑各方面的情况，有关方面也在积极研究，具体什么时候出台，要选准适当的时间，避免对市场产生过大的波动。 中石化金陵石化有限公司董事长张大福向《证券市场周刊》表示，“原油加成本”的成品油定价办法，相对合理也更符合市场实际。理顺成品油价格可能带来一定冲击，但长远看利大于弊是显而易见的：一是有助于转变经济增长方式；二是推动产业结构调整升级，早日淘汰高耗能重污染产业；三是促进国内公平合理的石油市场机制的形成，从根本上保障油品市场的安全。 2008年6月，在国际原油价格处于历史高位时，中国国际金融有限公司首席经济师哈继铭发布研究报告，在报告中建议，中国应从自身利益出发，将成品油价格以使国内炼油毛利与国际水准一致。这将在诸多方面有利于中国经济，包括能源使用效率的提高和长期通胀预期的下降。 高油价冲击波 理顺油价意味着提高成品油价格。如果按“成本加利润”的定价机制，粗略估算，如国际原油价格重新上升，恢复到130—140美元时，现行的成品油价格将提高50％。 这除了大大改善炼油行业盈利能力，也将对轿车、航空等行业的经营产生巨大压力，而对于整个经济的影响集中体现在CPI上和PPI上。摩根士丹利大中华区首席经济学家王庆估计，国内成品油零售价格每提高10%，将导致广义CPI上升0.3-0.4个百分点，PPI上升0.5-0.6个百分点。以此计算，若目前国际原油恢复到130—140美元时与成品油原国际油价接轨，由此将使CPI新增2个百分点，PPI新增3个百分点。 由此需要思考的是：资源价格的改革推动物价继续上升的压力有多大，及相关产业因油价上升抬高的生产成本向下游企业或最终消费者转嫁而增加居民的消费支出的程度。如果引发输入型通货膨胀，整个社会在当前条件下能否承受住改革造成的冲击力。 据一位接近发改委人士向《证券市场周刊》透露，原本推行既定的“原油加成本”成品油方案，逐步与国际油价接轨的方案准备酝酿出台，但鉴于目前国内股市的暴跌及全球金融危机的爆发，需要实施宽松的财政和货币政策，而成品油上涨，将带动CPI上行，给刚刚开始实施的趋于宽松的经济政策带来压力，只能暂时搁浅。 上述人士同时透露，目前国家发改委一致的观点是，一旦股市及PPI情况稍有好转，成品油定价方案将会随时推出。新的成品油改革方案，除了实行上述定价方案，同时取消对中石油和中石化等石油炼化企业的财政补贴，同时后续还会推出提高石油资源税和征收石油消费税方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