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财政部付出高达3000亿美元的代价接管“两房”,为此前透支未来信用买单,这是在维护中、日、韩等国央行债权,也就是在维持美国信用,维持美国继续对外部信贷的依赖。
作者:吴旻/文
美国次贷危机引发的金融市场动荡愈演愈烈。从去年的花旗和美林,到今年3月贝尔斯登,再到本周美国最大住房贷款抵押机构房利美、房地美。很显然,从去年9月美联储第一次降息至今,金融危机的阴霾依旧。 由此,信贷紧缩也从金融市场蔓延到整个金融中介、企业投资与居民消费。最后贷款人也从美联储扩大至美国财政部,乃至外国央行。 美国债务通缩 全球处于失衡之中。一是石油输出国、东南亚新兴经济体和步入老龄化的高收入资本盈余国家,作为资本输出方;一是发达市场国家,作为资本输入方。其中,美国是最主要吸收盈余与储蓄国家。这一全球失衡格局在上世纪90年代中后期形成,推动本世纪初的网络股泡沫。 其后,外国资本仍不愿离开美国,美国各经济部门也形成了对它们的依赖。没有科技红利,关键性基础设施建设和国防领域不能投资,美国似乎只有房地产市场才能容纳外国央行提供的2.5万亿到3.5万亿美元。 美国新冷战时期大幅提高军费开支、贸易赤字和资本投资所用出的美元,也唯有通过住房及其衍生部门来吸引资本回流,从而才能维持美国债务扩大与资金周转。 但维持债务,美国需要信用,包括对美元信用与对美国债务信用。美、欧、日三国央行联合入市干预美元传闻,本周救助“两房”对中、日、韩三国央行债权维护,都是维持美国信用,维持美国继续对外部信贷的依赖。 另一方面,面对不断涌入的大量廉价资本,美联储不忍技术红利消逝后的经济下滑,采取扩大总需求的扩张性货币政策举措。但美国总需求的推高,不是建立在有效率投资与消费上,而是建立于信贷高潮与过度消费上。无论是金融行业,还是非金融行业,无论是住户、企业、商行,还是中央银行,它们的需求扩大都是在透支未来信用,也即提高信贷的杠杆比率。 如今,信贷高潮开始褪去,资产泡沫破灭,财富效应幻灭。无论是金融行业,还是非金融行业,毫无疑问都面临资产负债表的紧缩。而对消费者来说,失业率上升、净财富减少与债台高筑,都在抽干他们的购买力。 由此,各个经济部门都在日益陷入了债务性通缩与流动性干涸之中。为此,美联储下调350个基点的利率和输尽其资产负债表上一半左右资产(4500亿美元),但这都仍然没有改变金融中介信贷收紧、消费支出萎靡之势。 华尔街金融巨头也纷纷需要救助,从3月总资产3950亿美元的贝尔斯登,至现在总资产1.7万亿美元的“两房”,若考虑其后需要融通的5.3万亿美元抵押贷款市场。对此,美联储显然心有余而力不足,需要财税来输血。 住房市场低迷、抵押贷款利率飙升与止赎率高企,都是财政部救助“两房”的主要考虑。财政部接管“两房”,注入2000亿资本金,并在公开市场上购入抵押贷款债券,仅此一举将可能损失3000亿美元。此外,接下来,财政部还要推出刺激经济的财税方案,应对金融中介重组整合。 信贷“去杠杆”收缩 全球金融市场愈演愈烈的动荡,这就需要金融机构有足够资本储备与缓冲,来应对信用风险、市场风险和其它风险(包括利率风险、操作风险等)。因此,金融机构此前的高杠杆率(杠杆率指核心资本与风险加权资产的比例)需要大幅降低。 为了降低杠杆率,金融机构要么减少资产,要么增加资本。但新监管要求将表外资产以更高风险加权系数并入风险加权资产,杠杆率实际上在被推高。 此外,在对金融机构资产减值的预期达到两万亿美元之时,2008年上半年的不良贷款减值拨备同比增长了325%,无论是对未来预期损失(不良贷款减值拨备)还是未能预期损失(资产减值),都意味着金融机构资本正在损失。 因此,金融机构降低杠杆率之策是减少资产——信贷。为此,它们提高信用风险溢价,并收紧信贷标准。据美联储报告,约2/3银行收紧了信贷标准,32%银行收紧了对消费者的贷款标准,这一比例超过了网络股泡沫时期的峰值。 与此同时,金融机构资本增加却越来越困难。全球金融机构资产减值已达到5040亿美元。虽然其中3520亿美元已经获得融资,但边际融资成本愈发高昂。 通过利润和留存收益,是增加金融机构资本的正常途径,但这一累积太慢,无法应对危机冲击。于是,它们倾向于采取发行与出售普通股、优先股或可转债等较为迅速的融资方式,但这也日趋困难。 五大融资困境 当前,金融机构融资困难,主要有以下五方面因素。 首先,资金供需较上半年已经变化。一方面损失增加、法定资本不足,意味着资金需求扩张。另一方面,资产市场下跌,市场信心,导致资金供给趋于干涸。 其次,市场对损失预期正在调高。起初,华尔街一级交易商向市场融资来补充资本,投资者对金融机构的损失还十分乐观。但随着它们资产减值数额不断增加,投资者则不再乐观,不断调高损失预期。 再次,金融机构盈利能力与恢复能力的预期还在下调。当商品市场这一最后避风港不再安全,全球各种资产市场全面回调,使得美国金融机构盈利能力出现了较大问题。回顾美国上世纪90年代储贷危机,美国金融机构复苏主要是中间业务收入增长,而中间业务收入与资产市场表现休戚相关。在信贷成本高企,中间业务收入预期下降之时,对于银行未来盈利能力和恢复能力,投资者并不乐观。 第四,无论是石油输出国、新加坡还是中国的主权财富基金,或其它私募股权基金,由于它们之前投资缩水,难以冀望它们追加投资。第五,正如上面所述,金融机构受制于杠杆率,没有增加信贷的能力;由于市场动荡,也没有增加信贷的意愿。不仅如此,它们还需要应对经济增长与通胀的不确定性。除金融部门之外,企业部门和住户部门也有去“杠杆率”带来的投资和消费支出能力限制,从而减少支出意愿。 毫无疑问,当美国金融部门、企业部门、住户部门要为透支未来信用买单时,越来越“紧缩”是当下唯一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