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哥拉是非洲大陆上最早被西方殖民者入侵的国家,20世纪60年代初,安哥拉人民掀起独立运动的起义风暴之后,安哥拉的战争就连绵了40年有余,直到2002年,战争才结束。贺卫平却在这个时候来到了安哥拉。
贺卫平是江苏南京人,2004年年初,一个人的电话,把他从南京叫到了安哥拉。叫贺卫平来安哥拉的,是他的合伙人,在此之前,他在非洲的莫桑比克承包建筑工程,可是,做到2003年,贺卫平死活不想在那儿做了。 34万美元的罚款 贺卫平在莫桑比克,做的是建筑工程承包,当时,莫桑比克的政局动荡不安,很多国外公司纷纷都关门走人,贺卫平起初硬挺着,可是,挺过了初一没有挺过十五,有一天,贺卫平接到莫桑比克移民局的电话,让他去一趟。 放下电话,贺卫平急匆匆地赶往移民局:“我心急如焚,马上就叫秘书带着一万多美元赶过去,速度开得很快。” 急匆匆赶到了移民局,等在那里的是移民局的官员和一名警察:“他们说你们触犯了我们国家的法律,你是愿意坐牢呢还是愿意交罚款?”贺卫平知道麻烦大了,原来,他手底下的几十个中国工人的护照出了问题。 贺卫平在莫桑比克做建筑,除了当地的一些工人,还有一些人是从国内带过去的,这些人在国外干活儿,要到当地大使馆办工作签证,这个工作签证期限一般是一年,期限一到,人就得回国,可是,贺卫平手底下的那几十个中国工人,期限到了,却一拖再拖,就是不走,人家能不找你贺卫平的麻烦吗? 贺卫平一时解释不清,在坐牢和交罚款之间,他只好先选择接受处罚,可是,对方的罚单一开,贺卫平又傻了:“34万美元,一下子叫我拿出34万美元,那时是下午五点多钟。” 这时,离下班只有几分钟,对方责令贺卫平立刻通知人把支票送来,否则,等待他的将是坐牢:“当时我就用英文写了一个保证给他,我说在多少小时之内,我负责把钱拿来,否则一切后果由我负责。” 可是,即使这样,对方还是不松口,贺卫平只好打电话给他在当地的合伙人,听到贺卫平出事的消息,合伙人也急忙行动起来,找这个找那个,最后找到当地的一个政府官员,在他的帮助下,当地移民局的人答应先放了贺卫平,让贺卫平去凑钱,就这样,贺卫平算是暂时躲过了一场牢狱之灾。可接下来的34万美金,贺卫平到哪里去凑这笔罚款呢?移民局的人并不知道,这时的贺卫平已经走到了破产的边缘。 贺卫平当时承建的是一个45套豪华别墅的工程,工程的前期还算顺利,可是到了后期,提供项目资金贷款的银行突然倒闭了:“银行倒闭以后,资金链就出现困难。我一天到晚通过各种渠道跟银行交涉,跟业主交涉,可是,即使这样,资金亏欠的问题还是解决不了。没有钱,干了一半的活儿不得不停下来,工程无法启动,我还得整天面对上门讨薪的工人。那时候我们这个项目有70多个中国工人,当他们得到这个消息以后,就一天到晚的找我。” 妻子没有办法把自家的房子都贷款出去做抵押了,南京的房子全部抵押了来发这些工人的工资。贺卫平给工人发工资需要24万美元,南京的房子抵押出去,刚好补了这个窟窿,还好在这个时候,事情有了转机,倒闭的银行派来了新的接手人。 贺卫平和业主找上门去,没想到还真遇上了好人:“我和业主一起去找他反映情况,他当场就拍板说好,你发工资需要多少钱?我说需要24万美元,他说行,星期五24万美元就到了你们指定的账户。”于是,工人的工资解决了,可是,谁也没有想到,这边的压力刚刚缓解,移民局的人又找上门来,口口声声要交罚款34万。其实这事情说起来不能怨贺卫平。银行倒闭,工程不能按期完工,工人的工作签证到期可人走不了,贺卫平也试着想过一些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没想到,解决问题的过程中,移民局的人先找上门了。
贺卫平只有再去求人了,通过一些关系,贺卫平向当地政府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做了一些解释,原来,对方误以为贺卫平是非法贩卖人口。了解了事情的真相,对方答应,罚款还是要交,但数目可以考虑减少一些“后来罚款交了8万美元,并且分四次交,一次2万。” 一场劫难,最终就这么躲过去了,可是,工程赔了钱,贺卫平欠了一屁股债,他拿什么还这笔债呢? 妻子每天一篇日记 贺卫平是南京市住宅建设总公司派往莫桑比克的项目总经理,他1996年到了非洲,自从他到了非洲,有人就开始拿小红本记东西,小本子里写的都是日记,写日记的人就是贺卫平的妻子:“每天一篇日记,不管是发生什么事情我都写,大事小事我都写。” 贺卫平第一次离开家去非洲的那年,他的两个孩子,小的两岁,大的也只有四岁。贺卫平走的那天,妻子带着两个孩子到火车站送贺卫平,贺卫平永远不会忘记:“我到火车站,我爱人带着我儿子女儿,带着行李。那时候儿子两岁还不知道我出国,女儿四岁她知道,她说爸你能不能不出国啊,这句话我真不好回答她。” 妻子那时也心如刀绞一样的,非常的难受:“我家儿子不懂事,火车还没有开,就把他抱上去玩,玩了一刻钟的时候,火车要开了,就把他抱下来,他拼命的哭,说我要爸爸,爸爸不能走。儿子也哭,女儿也哭,我也哭……” 贺卫平的妻子和贺卫平结婚八年,到了南京之后,夫妻共同的生活还没过上一年多,贺卫平就要去非洲,两人从此离得更远,贺卫平的妻子本来没有写日记的习惯,从贺卫平走的那天起,妻子便养成了写日记的习惯,早上起来干什么,中午干什么,晚上干什么,点点滴滴全都记下来,妻子就用这样的方式,每天和贺卫平交流,每天等待着贺卫平。所以,这本沉甸甸的日记,记录的是生活,也是离别的思念。 贺卫平深知他的功劳与妻子是分不开的,就像《十五的月亮》唱的,军功章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1996年的通讯不发达,想家特别厉害,非洲跟中国那么远,这次来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去,我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我的家人。” 在那个年代,出国是被人羡慕的一个差事,可以挣大钱,贺卫平临走的时候,在火车站对哭得不成样子的女儿、儿子也这么说:别哭了,老爸是去给你们挣大钱,可是,到了非洲,贺卫平才知道,飘洋过海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钱不好挣不说,还对家人背上了沉重的感情债。 贺卫平母亲生日的时候,他寄给母亲一张照片,贺卫平去非洲实际上是瞒着自己的母亲,直到母亲去世,老人家也不知道,自己最爱的儿子距离自己远隔大海。 1998年3月17日,贺卫平的母亲在南京去世了,临走之前,老人没见到自己最爱的儿子,远在非洲的儿子也丝毫不知道母亲去世的消息,凑巧的是,贺卫平打电话给他哥哥的时候,就是他妈妈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 直到一年后,贺卫平回到南京,他才能够去母亲的墓前,陪母亲说说话:“我第一句就是,妈,对不起,我回来迟了。”那一天,贺卫平独自在母亲的坟前,坐了六个小时。 这以后,贺卫平又回到了非洲,他不但自己回去了,还把妻子也调到了非洲,孩子只好寄托在亲戚家里,贺卫平决心,在非洲不干出个模样来,他决不回来。 750万的别墅开工了当时,莫桑比克那边的建筑业务竞争激烈,贺卫平想尽各种办法,维持公司的发展,他甚至想过改行做贸易,但毕竟隔行如隔山。 贺卫平恨不得挖一桶金子,把压力全给解决了,但是早上醒来还是要脚踏实地地去想办法。可是,事情往往不如人意,在莫桑比克,贺卫平似乎就没顺过,贺卫平有些疲倦了,他有了放弃的念头,就在这个时候,安哥拉向他招手。 贺卫平来到安哥拉,一路上,他心里忐忑不安,那个地方对中国人怎么样?酒店他们是不是给安排好了?有没有人到机场去接?如果没有人接怎么办?可是,一下飞机,贺卫平立刻兴奋起来。 战后的安哥拉,百废待兴。安居问题成了这个国家亟待解决的问题,加上安哥拉有丰富的石油资源,这里的有钱人相当的多,所以,在战后的重建过程中,安哥拉房地产市场表现出异常的火爆。 贺卫平感觉这是做好生意的起点,于是,贺卫平向公司董事会提出自己的想法,要求迅速进入房地产开发市场:“大概两天就拿出了项目设计初稿,以及项目的可行性分析报告。董事会一看,几乎没做什么调整,就决定立项。” 立项之后,贺卫平又用两周时间,完成了项目整套的设计方案,来安哥拉的第六个月,贺卫平第一个房地产开发项目——750万的32栋豪华别墅开工了:“在开始挖基础的时候,我亲自看着他们挖第一锹土,那个时候我正式体会到,我们房地产业务终于迈开了第一步。那是种是说不出的心情。” 这是贺卫平第一个全部由自己掌握的项目,从开发、设计、施工到销售都由贺卫平一个人完成,他不再是一个单一的建筑承包商,对贺卫平来说,这个项目的意义,并不在于能够赚多少钱,而是一个新的阶段的开始。 大家都觉得做房地产的决策,是非常正确的一步。果然,新的惊喜很快降临到贺卫平的头上,也就是从开工后的一个月时间,房子刚刚开始建第四栋的时候,所有的房子已经卖完。 贺卫平心里踏实了:“看到他们热火朝天的忙,我心想终于成功地开展了第一个房地产业务。” 一个新的安哥拉在废墟上一天天崛起,贺卫平的非洲之旅展开了新的征途,现在,贺卫平已经还完了过去所有的欠账,开始盈利了,他甚至有了新的计划,把业务开展到南美洲,到那时,贺卫平的家真的算是五湖四海了,不过,贺卫平说了,他心里的家只有一个,那是中国的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