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谈论经济、金融方面的问题有一种很不好的倾向,动辄以意识形态手法上纲上线,很少有人认真从技术角度探讨在改革过程中的成败得失,避免日后重蹈覆辙。
撰稿·叶檀 财经评论员
我们为什么不能用平常心,就生意论生意? 也许银行贱卖论的压力太大,最近央行机关报《金融时报》一直在发表反驳贱卖论的文章。先是清华大学金融学教授宋逢明指出建行贱卖没有理论依据,而后中国社科院金融研究所与中国银行业协会联合举行了“中国银行业改革开放热点问题学术论坛”,主旨就是银行业引入外资上市的改革路径是成功的,拔除了中国经济中最大的隐形炸弹;近日中国银行业协会专职副会长杨再平先生再次接受采访,指出“改革开放使中国银行业更稳健更安全”。 现在谈论经济、金融方面的问题有一种很不好的倾向,动辄以意识形态手法上纲上线,很少有人认真从技术角度探讨在改革过程中的成败得失,避免日后重蹈覆辙。于是,一场认真的讨论往往会变成帽子横飞的闹剧,双方或者指责对方极左、极右,甚至是利益集团二奶、买办世家、反对开放等等,这种争论污染空气、于事无补,还会让我们智力低下。 所有的争论总应该举出足够充分论据,用事实说话,对于银行是否贱卖给外资的讨论也应该如此。讨论的前提是,当时银行的资产状况如何,依照资产状况大致的国际标准的定价是怎么样的,而在剥离坏账、注入资本金之后,银行应该享有怎么样的溢价?从中国银行业改革的战略路径来说,对内开放为主还是对外开放为主,中国的纳税人、投资者是否有权与国外投资者一样享有同等的溢价权?在股价的拟定与期权价格的设定上,如何做才是对中国银行业最有利的?对外资提供的技术帮助究竟应该如何定价? 这些技术问题对于中国今后在国际上争夺定价权至关重要,也是在越来越多的股权交易中抢得先手的重要步骤。 很可惜,在以往的争议中,都未深入探讨银行业期权定价的问题,谈的是一些大而化之的理论,如当时中国几大国有商业银行处于技术性破产,在引入外资后短短几年后,我国几大国有商业银行资产负债表大大改善,对市场大有助益,而反对者则以外资数年来所获收益的具体数据,以及战略投资者的入股价、境外发行价与A股发行价比较,以坐实贱卖罪名。 国有商业银行技术性破产,不能证明当时价格的正确,引入外资后资产负债表的改善,外资与国内纳税人、A股投资者的功劳也得分别计算,而不能一股脑地算到外资的头上去。为什么到现在为止,国内大型银行坐上了世界十大银行的三把交椅,还不能向零售银行与中间业务转变,利差利润仍然占据大头?这中间显然有个中国现阶段的市场化与先进的管理接轨的问题——如果美国银行那50位技术智囊真有那么大的本事让建行起死回生,那么,央行还是索性把控股权让渡给美国银行,或者将所有管理层换成美国银行的人比较靠谱。 甚至学者也在意气用事,他们用缺乏因果链条的逻辑来证明一些并不清楚的理论。宋逢明先生对期权与现货市场作了一番经济科普之后,到末了也没有说清楚期权如何定价。再如杨再平先生最近表态,“改革开放使中国银行业更稳健更安全”,就有偷换概念之嫌。文章了无新意,重弹了当时中国金融机构的困境与注资上市之后的美妙,这中间并不存在因果关系,包括笔者在内的大多数人绝不反对改革开放,而改革开放也绝不等同于向外资开放这一条途径。人们探讨当时外资入股的价格高低,难道是反对改革开放吗?这种说法、这种逻辑显然是荒唐的。放着这些具体问题不讨论,攻击辩论对手不讲改革开放的大局,与因为对方参与了当时外资入股的具体操作,就指责对方卖国一样,都有乱扣帽子之嫌。 北京银行董事长闫冰竹先生比较诚实,北京银行最初引入外资高攀ING时,要求对方从8%的持股比例提升至外资单个持股比例的上限20%以下的19.9%,以便与ING更牢固地捆绑在一起。而现在,他开始了反思,当时的决定是否失之仓促,以净资产大笔引入外资是否合适?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们是国际金融市场的新丁,有太多的知识与技巧需要学习,需要弥补。如果连这点反省心都没有,谁能保证金融机构下一次引资不再陷入同一个错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