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只有重复没有创造,只有成败没有是非,这可能是一种历史虚无主义,但是我觉得这是一个大智慧”
采访/本刊记者 丁伟
《死亡》是本刊选登冯仑这本《野蛮生长》的最后一篇。在这个系列将与读者说再见的时候,《中国企业家》对冯仑作了如下访谈。 《中国企业家》:为什么要写民营企业的心灵史? 冯仑:明年是改革开放30年,停下来回过头看一看是非常有必要的,哪些对,哪些有问题,哪些需要改进。回顾改革开放,不能不回顾民营企业和这一代创业者的想法。其实我并不是写历史,相当于对整个历史做了一个提炼,透过人和事的碎片来揭示大历史和宏观规律。即使讲原罪也不是讲故事,还是讲道理,谈问题,当然这些问题是在历史过程中发生的,难免会碰到一些人,但我只写了王石和牟其中,这两个人跟我的接触、近距离的观察是最多的,我有把握,更准确了解他们的性格,另外也发现别人没有发现的角度。 更重要的是考虑到历史逻辑——从原罪开始,到合伙人、流变、投资、政商关系等,到死亡结束,大概是我们这一代创业者的过程。其实我一直在做一件事情,让我们公司的员工搜集整理民营企业的历史,我觉得我可以作为民营企业发展的见证人,这对我来说是一个关照,另外这是一个责任,这玩意儿你得记录,对后辈其他人是一个提醒。所以,我写这本书只不过是这件工作的一个表现,我是用这个方式记录,这样,当改革开放30年回顾民营企业的时候,增加一些可信的史料和角度。 《中国企业家》:作为企业家写和记者、作家写有什么不同? 冯仑:我这本书对研究过去30年创业的这部分人和历史是一个补充。记者写了很多,但我开玩笑说你扒窗口看别人结婚,你也激动,但你没有高潮。我们就在洞房里写结婚的历史,角度和从外向里看别人怎么过日子是一个对视,反映出来的东西就比较全面。 但确实有一个遗憾,这书被删掉很多,包括政商关系,讲荣毅仁的故事,你们杂志登过。另外有一章讲女人,出版社觉得不妥,删得只剩下两节了,但删掉的是我认为比较重要和有力度的。正因为这样,我在写序的时候才用了汤唯的说法,这本书反省和写的过程跟汤唯是一样的——虽然我脱了,但是清清白白的,没有色情。这二十多年的民营企业发展史,其实是追求金钱的欲望这个“色”,和伦理、规范、体制这个“戒”之间冲突、调试,再适应、再发展,这么一个复杂的色和戒的过程。我希望《野蛮生长》能对这个过程有所交代,也希望让所有的读者看到真实的人性,看到人的“色”,更体会到“戒”的重要,在追逐财富的过程中能够在符合法规和道德伦理的轨道上健康发展。 《中国企业家》:看了书稿的人有哪些反映? 冯仑:柳传志提醒我,说真话和正确的话和保护自己的话要分清楚。周其仁说,直率和过瘾、庸俗,雅和直是很难把握的,这个事儿要搞好。在校学生、年轻人可能对原罪没兴趣,但对创业可能有兴趣,可能看看伟大、管理。另外很多人可能对历史、女人章节感兴趣,讲贪官的事,这是公务员感兴趣的,或者说犯错误的官员愿意看的。 我认为这本书确实是给男人看的,是比较有劲儿的表达和想法。你在这里面既能看到色也能看到戒,看到我们自己的理想、私欲、奋斗,你也可以看到欲望、冲突和人性。所以,我觉得不同的解读是难免的。如果能够有这样一个效果,挠到了很多人的痒,触到了很多人的痛,但是也抚摸了很多人的创伤,也让很多人舒服,这样一个多重的效果是我最后期待的,也是我认为这项工作最有意义的地方。